玲瓏但覺五雷轟頂,她不求什麼只求自家兄弟能平步青雲,家裡人能歡喜。待能出宮的日子,簡簡單單地與平常男子過一生就夠了。難道她這樣的要求也是太難太高了?可看著自家小姐這樣懇求她,雖說往日對她無比刻薄但到底是一個府裡出來的。如今這般的請求又是關係巨大的,她能不答應嗎?自從入宮她就沒了自己,步步驚心在宮裡生存著,不過是嫁給太監而已,就當是活守寡絕了那良緣的盼頭罷了。「娘娘,奴婢願意。」緩緩開口,只是在淑妃和她自己看來這樣的回答已經不知隔了多少的年月。
「謝謝你,玲瓏,謝謝你。」從小她要什麼都可以得到哪怕是不折手段,但要如此犧牲一個花樣女子的人生去換取自己的幸福,施柔晴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殘忍。「你終會答應的,妹妹。」她彷彿又看到玉貴人在對自己說這話時的胸有成竹,如今連帶自己都被玩弄在股掌中了。
玲瓏忍著難過扶起淑妃,只聽見她喃喃而語:「如今俎上魚肉,人為刀俎,我還能如何?」她剎那間憔悴非常,只能牽強地與玲瓏相互扶持,一步一步慢慢地往玉曦殿走去。身後只餘下寒鴉聲聲,掠林而過。
蘭軒宮 等閒離別易銷魂。不知來歲牡丹時,再相逢何處。
「姐姐的傷怎麼樣了?」華嬪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童琬,憂心地問春雪。只聽到春雪說了外傷不礙事,只是那毒素難清,她就感到更加難過了。華嬪輕巧坐在床沿上,感傷地望著沉睡中的童琬:「為了陛下,你連命都不要了嗎?那麼多人護著陛下又豈會有事?難為你了。」用帕子拭淚,又及側身問春雪:「太醫還說了什麼?殘留的毒素會對姐姐有傷害嗎?」
春雪難過地回著話:「回娘娘,太醫說傷內,日後娘娘的身子都不好受了。原本我家娘娘的身子就弱,如今這般折騰,奴婢瞧著也難過。只是所幸陛下眷顧,一直守著娘娘直到她醒過來。陛下也是剛才走的。」春雪想了想,又說:「娘娘,我家娘娘總是委屈自己的心意,您與娘娘交好。奴婢懇請您寬慰一下我家娘娘。」
華嬪微微點頭,皺著眉擔憂看著童琬,想著也不好打擾她休息於是就準備起身離開。可才離了床沿,卻聽到童琬呢喃的夢話:「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她在夢裡見了什麼人呢?為什麼那麼心酸?華嬪回身握住童琬的手想要給她個安心。
「妹妹來了。」睫毛微動,童琬恍惚著睜開雙眼,只覺得華嬪的面容極其模糊,掙扎著想起身可華嬪硬是讓她躺下不要亂動。於是童琬只得虛弱地問:「她還好嗎?你姐姐還好嗎?」想到良嬪在人群中的模樣童琬就心悸,忍不住詢問如今良嬪可好?也不知道良嬪希冀的事情落了空,如今真的要一輩子裝瘋賣傻,良嬪會如何。
華嬪心裡一動,被人觸碰到心裡的傷痕自是悲傷:「姐姐,難為你心善。我家姐姐原本的病只是偶爾復發,現在已經一直病著了。原先她瘋起來也只是砸東西呢喃自語,可現在,該說是逼宮事件後她就加重了病情。我想她也許是嚇著了,總是困自己在一處,也不吃東西也不說話更加不換洗,整日整日蓬頭垢面的。妹妹真的瞧著心疼,可是她連我都不認得了,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越說越難過,華嬪忍不住掩面而泣。
「她,良嬪最疼你了。她不希望你難過。」輕輕吐氣,童琬只感到呼吸困難。她永遠記得那日良嬪面如死灰的臉色,當她看著良嬪時只覺得良嬪的目光猶如寒潭一樣冷淡。終於,她們之間的友誼,斷了。在這個宮裡她連最好的朋友也失去了,只因為她那荒唐的舉動。想來如今在良嬪眼裡她任何的關心都是虛情假意,懦弱背叛了吧!回過神,童琬見華嬪仍在哭泣,於是好心勸慰著:「妹妹有心,不如且回去吧。待我好些了就去看看你姐姐好嗎?也許我們陪她說說話,病會好的。」
可童琬這麼一說,華嬪倒收住了哭聲,為難地說著:「姐姐,實不相瞞。自逼宮後你受傷。姐姐就變得異常古怪。我不過說了句擔心你的景況,她就惡狠狠地趕我出去。姐姐還是先不要過去了。」華嬪說著,遲疑地看了眼童琬,緩緩又道:「您先前不是說過童琬這個人嗎?實不相瞞,我也是後來才記起我姐姐有過一位朋友叫琬兒,且聽說也是當時二皇子的未婚妻。姐姐既然張得像她,難免我姐姐會不想看到你的。畢竟,我姐姐深愛的人就是二皇子。可惜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他們不能走在一起,而且姐姐後來只要聽到他們的名字都會落落寡歡的。再加上先前的罷黜之事,姐姐,您體諒一下吧。要知道當初姐姐得知要嫁給陛下幾欲尋死,可是想著侯府上下還有屬地的百姓,姐姐才忍淚上轎的。我也是因為如此擔心姐姐遭遇不測才跪求爹爹讓我跟隨姐姐一同進宮的。」
童琬靜靜地聽著,心內卻難過萬分。她就知道尹倩是在惱怒她恨她,可是沒有法子,當她看清楚一切的時候她就已經替凌蕭擋上了那一刀。而且還有很多個中細節她現在也沒辦法去說給尹倩聽,現在說什麼尹倩該是不會相信的了。童琬看著單純良善的華嬪,她能做的能對得起尹倩的就是保護她得妹妹到底,她只能這樣了。
「姐姐,您生氣了?還是不舒服?怎麼不說話呢?」華嬪輕聲問道:「若是覺得妹妹打擾到你了就只管說,我且離開。不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