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內,淒冷的空氣,宣洩著落寂的情感,被所有人遺忘的角落裡,一抹衰老的背影,孤單的隱身在陰暗裡,此時 正仰望著窗外的月光,不知在想些什麼。
空蕩蕩的大殿,還能看出之前的輝煌,卻只有生硬的雕飾,沒了各種富麗的擺設,更是沒有半分人煙氣息,寂靜的好似一座墳墓,而龍嬤嬤就像是一個守墓人,在這幾乎被人埋葬的角落裡,堅持的守著,沒有意料中頹廢的死去,而是每天都在清晨的期待中平靜的醒來,沒有埋怨,沒有不甘,有的,只是一份誰也看不明白的平靜。
夜已經很深了,天邊的繁星逐漸活躍起來,整個皇宮,應該都已經陷入夢鄉了吧?龍嬤嬤歎息一聲,慢慢的站起來,已經沒有了往日矯健的身姿,輕輕的歎息聲,在整個安靜的宮殿裡,被擴大了許多倍,顯得淒涼怪異許多,她緩緩的步伐,倏地,毫無徵兆的停住了,已經有些彎曲的身子微微有些緊繃,前一刻還渾濁的眼神,陡的竄起一抹精明的望著面前的年輕人,她不認識。
「龍嬤嬤?」水思淼淡定的喚了一聲,雖是疑問口氣,卻以篤定,不用介紹,他已經篤定面前人的身份,從她那冷冽的眼神中,看出了警惕。
「你是?」龍嬤嬤沒有如往常般靜默不語,而是沙啞的問出了兩個字,或許沉默的時間太長了,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與人交流了,能夠吐出兩個字,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柳安是我岳父,柳飄絮是我夫人。」水思淼開門見山,既然知道對方讓他來的目的,必定會有人來監視的,他特意提前了,就是想抓住這空隙,問出自己想問的事情。
龍嬤嬤蒼老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驚喜,甚至連絲毫的波動都沒有,緊閉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再也沒有吐出半個字,水思淼也不在意,眼神警惕的望著殿門,又緩緩的掃視一圈,才低聲問:「岳父幾人很好,嬤嬤不要掛念,我現在還不敢確定有幾路人馬注意您,也不明白為什麼,請您保重身體,岳父那裡我會說明您的情形的,請放心。」
一邊說,他一邊緊密的觀察著她的表情,抓住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激動時,終於有些放心,幸好!他沒有猜錯!
門外的風,似乎大了些,竟然聽見了簌簌的風聲!好似有人來了,因為隱隱的貌似有 腳步聲靠近了。、
水思淼不由得朝龍嬤嬤使個眼色,想交代的他已經說完了,至於幕後的事情,他想知道,但是不是現在,總得需要時間,而且,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剛進來的瞬間,他就選好了藏身的地點,宮殿中,蓬鬆垂地的帷幔,正好可以順勢而上,遮住他的身形。
龍嬤嬤沒有出聲,也沒有給個眼神,只是拖著沉重的腳步,又慢慢的走向側門,那是她休息的地方,身側的人,貌似根本不存在,他的一系列的動作,也沒有看見,當下,她只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嬤嬤。
只不過水思淼剛藏好,便聽見外面低聲的爭吵,聽聲音,很熟悉,應該是他熟悉的人,另一個聲音尖尖的,不用考慮,是個地道的太監,只是不明白,怎麼會引來這樣的人在外面爭吵呢!想探頭看看,又怕暴漏了自己,只好耐著性子,聽他們越來越高的聲音。
很快,他便知道了外面二人的身份,不用他浪費腦細胞猜測,二人已經互相指明了對方的身份。
尖細的嗓音拉高了怒吼著,「王虎,不要以為你有皇后娘娘撐腰,就大膽妄為,肆意妨礙咱家辦差,小心承受不起聖怒。」雖然沒有威力,卻令人心裡發毛,好似夜貓子在嚎叫。
相反的,王虎的聲音就中聽的多了,而且平平淡淡的,比往常還要鎮定與沉穩,絲毫沒有發怒的跡象,卻更令公公跳腳,「馮公公,讓您失望了,在下是奉太后的旨意來請龍嬤嬤的,太后娘娘有事要詢問龍嬤嬤,公公可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皇上有沒有下旨,想必你我都清楚的很,你還是謹慎點好。」
各自有各自的籌碼,只是不知道二人是不是真如他們所說,各按旨意辦事,水思淼隱身在帷幔內,聽著門外的人狗咬狗,很過癮。
龍嬤嬤卻好似聽到了門外的動靜,扭轉身子,動作遲緩的走到殿外,根本不似七十老嫗,耳朵尖的很,打開殿門,在馮保與王虎震驚的目光中,淡定的問:「不知道太后娘娘找老身有什麼事麼?這麼晚了,如果二位真有差事在身,還是先公後私為好。」說罷,竟然不理會呆若木雞的兩人,率先走出冷宮,絲毫不在乎皇宮之內的規矩,水思淼也是被震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馮保與王虎即便久經磨練,還是錯愕了片刻才追上去,而且保持沉默的跟在身後,半個字不吭了,隱身在殿外的兩路人馬,悄悄的施展輕功,不動聲色的消失在黑夜裡。
整個皇宮靜寂的只有走廊裡搖曳的宮燈晃動的影子,為沉默添加了一份熱鬧。
「龍嬤嬤,別來無恙?」慈祥的聲音,多了份歲月的沉澱,太后斜靠在靠枕上,瞇著眼睛,閉目養神,燈火通明的殿內,幾乎看不見半個人影,如同冷宮般的冷清,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味道,分明是多了點人氣。
龍嬤嬤瞅著前方幾步遠的太后,規規矩矩的施禮,略顯沉重的身子,有些緩慢,「多謝太后娘娘掛念,老奴很好。不知娘娘招老奴來有什麼事?」渾濁的眼神,立刻變得清明,所有的混沌逝去,有的依然是沉寂多年的凌厲。
「嬤嬤,你可知錯?」剛剛還慈祥無比的聲音,突然之間變得如同一把刀般的鋒利,銳利的鋒刃,直指故意裝傻的龍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