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1924 北京之春 第五十三章 大不了私奔!
    段祺瑞在天津的寓所位於日租界宮島街(今和平區鞍山道38號),這所住宅名義上是曾任北洋政府陸軍總長的吳光新(段的妻弟)的私產。始建於1920年,整所建築有主樓、後樓、平房等,均為磚木結構。主樓建築面積2429。21平方米,共44間,造型雄偉,首層正面中間部位突出,上十磴台階為門廳和前廊;二樓正面設屋頂平台;三樓背面東西角各有平台一座。樓內房間寬大考究。整座住宅共有樓房、平房共74間,建築面積3458平方米。

    1920年直皖戰爭中皖系失利,段祺瑞宣佈下野,隨後吳光新為自己的姐夫建了這所豪宅,實際上這也是皖系段祺瑞的老部下們湊的份子,段祺瑞自己甘於清貧,但一大家子人不能都露宿街頭吧?北京雖有老段府可住,但政治人物失勢後宣佈下野就要有下野的覺悟,你要還住在對手的眼皮子底下那就是給雙方都添堵了不是?所以1920年段祺瑞下野後大部分時間居住在天津寓所,北京倉南胡同老段府這邊也就幾個老家人看家,段老夫人時不時回來住一段而已。

    巧的很,早上從北京老段府出發坐車到北京站,走的路程跟從天津站出發,坐車去宮島街段府距離差不太多,大概都是三公里不到點,段家來接站的是段宏業的堂弟段宏剛,三十歲左右的樣子,古銅臉色方下巴粗眉毛,中等身材,看上去相當幹練謹慎沉默寡言,跟段宏業咋咋呼呼的公子哥派頭大不相同,接站的時候給老太太請安,和堂哥段宏業擁抱,和堂妹段宏彬握手都顯得恬淡自然不起波瀾,但看到略靠後站的陳法羅的時候明顯眉毛挑了下,倒是很熱情的上來緊緊握手歡迎,慇勤的道,

    「這位就是二妹的男朋友陳法羅吧?鄙人段宏剛,是可兒的堂兄,可兒回來不過幾天功夫嘴上掛的都是你,這不,昨天晚上大哥打長途電話回來的時候也拚命誇你了得!老爺子一早就催著我趕緊來別遲到了,著急想看到你這個未來女婿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今日一見,果然英雄年少哈!日後倒要親近親近!」段宏剛的手骨節粗大勁道不小而且逐漸加力,握得陳法羅呲牙咧嘴直告饒,

    「哎哎,二哥二哥,鄙人陳法羅,幸會幸會,疼……疼……手……吃飯傢伙啊!分分鐘上萬大洋,使不得使不得,將來還靠這手養可兒呢,投降!我投降還不成麼?!」陳法羅上來就裝枕頭,也不知道這段宏剛吃了哪門子藥手勁居然這麼大一見面就給自己來個下馬威。

    「哎!老二老二,鬆手鬆手,陳法羅是斯文學子賓夕法尼亞大學美術學院高才生,人這手是用來寫字畫畫把妞的,那能跟你這整天不是練功夫就是耍槍的粗人比」段宏業現在那是絕對把陳法羅當未來妹夫自己的幸運大神供著的,見段宏剛欺負斯文人當然跳了出來護犢子。

    「啊哈,那是我唐突了,真不好意思陳公子,我還以為你既然是可兒的男朋友,那一定功夫比她還好呢,沒想到你不會功夫」段宏剛有點訝異的鬆了手,陳法羅則捧著手四處亂竄差點又要喊服務員來冰塊來凍牛肉。

    「可兒,當年出洋前你不是說功夫不如你的男人一概不予考慮麼?現在看起來陳公子好像不會功夫呀」段宏剛轉身笑著問施可兒。當年出洋前老頭子給施可兒下的死命令就是不許擅自交男朋友,施可兒當時的回答是打不過她的一概不予考慮,叫老爺子放一百個心,老爺子居然還真放心了,因為施可兒的身手當真是相當扎實了得,就是段宏剛這個段祺瑞一心培養成接班人的侄子文武雙全人中龍鳳,在拳腳上卻也輕易贏可兒不得。

    「老段家可還沒到你當家的時候!」施可兒白了段宏剛一眼,沒給什麼好臉色,雖非一母所生,但施可兒跟大哥段宏業的關係明顯要親密的多,這個段二哥,人長得一臉忠厚儀表堂堂,據說文武雙全各方面都能投老爺子所好被當作繼承段祺瑞衣缽的接班人培養,可施可兒就是跟他親近不起來,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讓人有點那啥,不可理喻。段宏剛到也百折不饒,不管施可兒怎麼不給他好臉色,他照樣很親暱的二妹二妹的喊混不把自己當外人!

    一行人回到宮島街段府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開飯的時間,段老爺子看起來心情應該還是相當不錯,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大公子居然這次能把事情辦的如此漂亮,當真出乎老爺子的意料,對陳法羅連帶也多了幾分寬容和欣賞,本來施可兒剛回來的時候嚷嚷自己有了男朋友絕不答應再去相親的時候段老爺子還是相當生氣的,說好了留洋可以可不准自己找男朋友,這可好居然萬里迢迢還追過來了,其實段老爺子相當喜歡和寶貝這個女兒,一方面從小就文武雙全英氣逼人,一方面施可兒對歷史經濟政治這些女性很少涉足的領域一樣有著獨到的領悟和見識,如果段大公子有段二小姐的一般見識和能耐,段祺瑞也不會無奈的把衣缽傳人選在侄子身上。當然,他更不止一次的歎息,如果二丫頭是個小子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段某何至於落魄下野至此。

    陳法羅看著眼前的四菜一湯一籮筐饅頭一大盆小米稀飯,圍著桌子一大家子人,對面上首是去年剛過六十大壽,穿著錦緞棉袍馬褂的精神矍鑠段老爺子,一邊是段老夫人,段二姑娘施可兒,另一邊是段宏剛、段宏業,自己在老爺子的對面,一餐蘿蔔白菜稀飯饅頭吃的像三堂會審丈母娘和老丈人審女婿卻還是默片,段老爺子的家風是古樸的食無言寢無語。

    陳某人覺得越吃越餓,稀飯饅頭這種東西他很久沒有吃過了,饅頭還不是白面饅頭,裡頭不知道摻了什麼粗糧,反正吃的有點噎嗓子,好歹用小米粥衝下去,段老爺子除了陳法羅剛進來的時候,說了聲,陳法羅就是你啊,坐下吃吧,後面就沒再啃氣,一夥人蒙頭對付桌上四菜一湯一盤饅頭一盆小米稀飯。

    不過讓陳法羅跌碎眼鏡的是,就是這麼簡單的飯菜,可以被段宏剛演繹成像在吃滿漢全席,現在陳法羅看出點門道來了,先前他還納悶為嘛段宏業作為大公子不坐老爹身邊,反而是老爺子的侄子段宏剛坐那個位子,要知道大戶人家的座次理論上都是有講究的,家長坐中間,家宴貼身坐的一邊是老伴,一邊就是最疼愛的那個孩子或者第一繼承人那個,段宏剛坐那個位置看來由來已久,所以段府的人見怪不怪,而且陳法羅自問自己沒有那個本事,吃的是饅頭稀飯幾碟素菜連葷油都沒一滴,居然可以被人演繹成像在吃滿漢全席。

    段宏剛太能琢磨老爺子的心意了,往往老爺子眼神到哪,段宏剛抓起公筷布菜的手就能跟到哪,而且替老爺子夾的菜每筷子的菜量和部位都不一樣,甚至當老爺子略一清嗓子段宏剛端著的小杯子已經候在了老爺子的嘴邊,等老爺子吐完了痰段宏剛從暖籮裡拿出來的熱毛巾已經順勢替老爺子抹乾淨了嘴,看的陳法羅自歎不如,心想這廝真是太會伺候人了,陳某人居然開始琢磨要不要讓段宏剛抽空培訓一下自己院子裡的女人,這察言觀色的本事當真得好好學學。

    當段宏剛把掉在老爺子桌前的最後一小塊饅頭渣撿起來很自然的放進自己的嘴裡吃掉,這餐默片一樣的粗茶淡飯才算告一段落,段老爺子跟陳法羅的習慣一樣,飯後通常會小憩一會兒,所以飯後向眾人掃了一眼,沖陳法羅略點了點頭,就由段宏剛陪著進後院休息去了,段老太太也跟了過去。偌大的餐廳只剩下段家兄妹和陳法羅三人,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怎麼樣?段家老二的本事了不得吧?愣把粗茶淡飯吃成滿漢全席啊!哥哥我是絕辦不到!」段宏業大大咧咧道。

    「了不得!兄弟我看來學不會咧,陳某這把年紀最近十年都是被人伺候長大的,要我這樣伺候可兒那說什麼也要勉力一試,其他人,兄弟有心無力哈」陳法羅在桌子底下又捉住了坐在自己身邊的施可兒的纖手。「可兒你用的什麼護手的法子,練功夫的人,手居然還能保養的這麼白這麼嫩這麼軟」陳法羅湊過去輕聲在施可兒耳邊道。

    「你放規矩點,給我爹看見可沒你好果子吃!更不要給我那個二哥看見!」施可兒嘴上這麼告誡,手卻沒有多大抽出去的力量。

    「怎麼?放著大公子和二姑娘都在這呢,小小一個段家侄子管天管地還能管的著陳某拉拉自己女朋友的手?等下他出來看我摟著你走!」陳法羅心裡有點不痛快,心想老爺子跟前收斂一點也說的過去,他個段宏剛算個老幾也敢管老子泡妞?

    「對!有本公子在,兄弟你不用怵那個段宏剛,不過本公子不在的時候,你可別跟他衝突,想贏得老爺子的歡心當段家的女婿,沒準真得過他這一關!在段府他可是把自己當二當家呢!」段宏業砸吧著嘴不屑道。

    「爹對段宏剛非常信任言聽計從,陳法羅你沒必要跟他衝突!」施可兒冷冷的道,

    「不過你也不用怕他,大不了我們就私奔回美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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