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法羅跟在親暱的摟在一起的段家兄妹往裡走,管家上來幫忙提溜著皮箱,陳法羅放眼望去,只見二門裡有一巨大石質地球,上雕一隻雄鷹,一爪踩著地球,一爪拳起,擺明了想要稱霸全球。稱霸全球絕不是陳法羅的夢想,那是顧維鈞們的買賣。
陳法羅自詡不是英雄,只愛美人!這比日後東北那個小張將軍要進退自如的多,東北那少爺年輕時只愛大煙、賭博和美人,陳法羅覺得張少爺跟自己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陳少爺要麼不幹,要干一定是種大煙賺洋人的錢,開賭場賺小張的錢,泡小張的妞花前兩項賺來的錢。
陳法羅邊走邊看,段府的殿堂式大殿僅有一處,為兩卷句連搭式,上覆灰色筒子瓦,面闊九間,前有走廊。走廊前有一環繞院子中心的水池,走廊裡外打掃的很乾淨,走在兄妹倆後面的陳法羅居然找不到小石子,最後無奈之下往池子裡扔進去一毛錢銅元,測出來池子並不深大概也就一米不到。
南邊有三座小石橋,北邊有兩座小石橋。轉過殿後有一大院落,院內東、西、北三面有洋房,北為二層,東西各一層,均帶走廊。大院東西各帶一四合院,算的上庭院深深,怪不得先前門房通報了半天也沒出來。
段家兄妹把陳法羅帶到了大院東邊的四合院裡,原來這是段祺瑞的第二任夫人,段宏彬的母親段老夫人住的院子,到了門口段宏彬卻放開了大哥段宏業的胳膊,轉過身來趁人不注意瞪了一眼陳法羅,然後親親熱熱過來挽住陳法羅的胳膊就往裡走,一邊嚷著,
「媽!大哥沒事了!被剛才門房說的那個陳法羅救了!」一邊壓低聲音對陳法羅道,「看你表現!千萬放規矩點,搞砸了可別怪姑娘手辣」說著在陳法羅的腰間又使勁把勁,疼的陳某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段老夫人張氏看上去大概五十左右,略顯富態面色紅潤保養的不錯,只是穿著相對樸素居然是棉布袍子,身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頭面首飾,手裡倒是拿著一串紫檀木的佛珠慢慢轉動,住的屋子也沒什麼名貴傢俱和擺設,身後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僕婦伺候著。沒準是當年出嫁時的陪嫁丫頭。見眾人進來,段老夫人慈眉善目的先是宣了個佛號,然後親熱的招手叫段宏業過去,仔細上下大量了下,才放下心來道,
「沒傷著就好,剛才門房老宋過來說你在胡同裡跟人起了秧子被人架著了,怎麼脫了身呢?宏彬風風火火就衝出去救你去了,是她把你弄回來的不成?這丫頭仗著點有點小功夫整天打打殺殺的成何體統!這樣下去今後怎麼嫁得出去!」段老夫人說著瞥了一眼陳法羅。
「媽!這是我賓夕法尼亞大學美術學院的同學陳法羅,南洋華僑的後代,祖籍是福建,剛才是他不知道回事怎麼救了大哥脫身!」段宏彬衝著自己老娘撒嬌道,一邊又衝著陳法羅道,「哎!枕頭!你幾時就成了英雄了?」然後又轉過望著段宏業,疑惑的道,
「大哥,你身手不至於差到連繡花枕頭都能撂倒倆的人都對付不了了?」段二小姐知道自己這個哥哥雖然屬於典型的紈褲子弟,但她不相信陳法羅都能對付的人,他會對付不了。
「哎,別提了,我那啥不是踢小販柳條筐的時候有點崴了腳閃了腰麼?而且當時沒防備讓倆慫人架著用槍指著腰了,要不然那啥,就那倆自己撞暈的菜鳥,擺開架勢我一個打三個不成問題」段公子舉了舉胳膊展示了下西裝下的肌肉,差點沒把衣服給崩開,他這一來好面子,而來也是不想老太太操心。
「你別說還真是那麼回事」陳法羅決定幫未來大舅哥一把,「當時我正在餛飩攤準備來兩碗餛飩墊吧墊吧肚子,段大哥的身手果然了得,那麼重的裝滿干棗的柳條筐一腳一個全踢到半空中去,換了我絕對做不到,那得有多大勁啊,那得使多大勁啊」陳法羅滿嘴跑法螺,直吹的段宏業心花怒放,心想還是這未來妹夫眼光好,咱家剛下車踹那幾腿,那可是床上功夫練出來的不假。
「真的?大哥你什麼時候練的腿功?別是床上練出來的吧?」段宏彬可沒那麼容易忽悠,剛才一路進來她倒覺得眼前的大哥的身子骨比四年前都頗有不如,估計全是外頭養著的那些狐狸精鬧的。要知道段宏業沒別的本事,娶老婆的本事可不小,前前後後娶了9房妻妾生了一大堆孩子,外頭還時不時養著沒娶回來的姨太太,民國四公子之一可不是浪得虛名!
「可兒你是不知道,當時段大哥可是智勇雙全,段大哥轉過來到餛飩攤這邊那絕對是仗義除四害啊,餛飩攤的凳子擺那麼開攔著路,要是絆到了行人怎麼辦?就是絆倒了花花草草也不合適啊,這是哪?這是京城模範胡同倉南胡同5號啊,你們是沒看到,那個領頭的綁匪老大被段大哥踹的那叫一個狼狽,那叫一個悲催,那是踹的他毫無還手之力啊!
後來那老賊竄飛翻牆的時候絕對能看出來身上功夫不淺,就這麼一個功夫不淺的老賊,被大舅哥踹的左躲右閃還挨了好幾腳,那絕對是整個在場的人都親眼目睹啊!」陳法羅編故事的能讓段宏業歎為驚止,段某人甚至自己都開始相信那就是當時現場的真相。
段老夫人聽的津津有味有點聽說書的感覺,對陳法羅的觀感變又多了一層,於是道,「你就是陳法羅?且坐下說,吳姐上茶,你們都坐下吧」
陳法羅見老太太不像剛開始那麼對他視而不見,樂呵呵的道了聲謝便坐了下來,嘴裡唾沫橫飛吹的更厲害了,
「當時我就判斷,段大哥這是引蛇出洞啊,試想餛飩攤那麼多人,怎麼知道誰是壞人呢?打了孩子自然就引出來了娘!」陳某人繼續滿嘴火車,「我是現在才領會到大舅哥當時使勁踹綁匪那個領頭老闆,目的就是引出老闆的同夥來,對方果然上當,倆小蝦米跳了出來一個拿刀一個拿槍架住了段大哥!」
陳法羅說到這裡習慣性端起茶碗開始喝茶裝彼賣關子,可屋內從老太太到施可兒到管家丫鬟們都沒看到現場發生的事情啊,光知道段大公子險些被綁,怎麼衝突的,怎麼被架住的,怎麼脫險的可都道聽途說一知半解啊,這會被陳法羅這種稻草能說成金條的主一忽悠,好奇心全吊起來了,陳法羅邊上段二小姐不自覺的抓住他的胳膊一邊使勁,一邊猶疑道,
「我看你怎麼編,我看你怎麼編,後來呢!趕緊說啊!一屋子人等著呢!」
老太太居然也催著說,「這麼說宏業真長本事咧?吳姐叫廚房晚飯記得加菜!」
「段大哥當真好本事,左邊一人拿著把鋒利的短刀頂著大哥的脖子,右邊一人拿著把擼子頂著大哥的腰眼,換我的話肯定是慫了,可兒知道我的能耐的,我要是在三國,絕對當不了趙子龍,最多也就是個糜竺糜芳那樣的龍套,哎說遠了不好意思,總之當時換我被人執著雙手刀架脖子槍頂腰的話一定是慫包了,沒想到大舅哥那是一個面不改色心不跳,雙膀一較力,震的宵小膽戰心驚,亮嗓這麼一吼。
當真是威風八面,玉樹臨風,風雲為之變色,江海為之倒騰,段大公子壓海棠,一世風流萬古倜儻!」陳法羅吹的天花亂墜自己都快給繞暈了!而段宏業段大公子則拚命回憶覺得自己當時的表現確實有點混不吝的豪氣!心中對陳法羅大起知己之意,好感度那簡直是飛流更上三千尺,一枝梨花壓海棠!已經開始琢磨今晚是不是請陳法羅回自己新置辦的四合院一起賞花賞月賞秋香,這廝從八大胡同蘅蕪院剛弄回個叫秋香的紅姑娘藏嬌中。
「大哥怎麼吼的?!」段二小姐雖然覺得陳某人滿嘴火車不可信,但見自己大哥也不反駁不澄清反而瞇著眼聽著一幅洋洋自得的樣子,便追著問道。
「大哥這麼吼的:「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爾等宵小之輩還不放下屠刀跪地求饒?老段家既然能出六不總理,段家的公子又怎麼會怕面對屠刀?!老段家沒有一個求字!老段家只有一個饒字!!!來來來,放下屠刀,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段某饒爾等不死!!」」陳法羅一通胡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的什麼。
「大哥,你是這麼吼的麼?」段二小姐猶疑的問段宏業,段宏業的耳朵處於流言自動過濾狀態,居然睜開眼點點頭道,「為兄當時義憤填膺,的確勸匪徒放下屠刀」跟陳某人一樣一臉正經老臉都不帶紅一下了。
「善哉善哉,宏業能在利刃加身之際尤不忘勸人向善沒有求饒,總算沒有辱沒老段家的家聲」段老太太笑著,轉過來又對陳法羅道,
「你這孩子,到也嘴巧,說的活靈活現讓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怪不得在美國能哄著宏彬開心,後來呢?!」
「後來呢?」段二小姐也跟著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