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看著眼前一臉倦容的人,我高興的衝了上去,「你總算回來了。誒……你怎麼有眼袋?在宮裡沒有睡好麼?」
恰好,有個白衣曳地的美麗女子自不遠慢慢走來,步步生蓮,笑顏動人。
那是哥哥唯一的女性式神,雪海姬。
「大人,」雪海扶住了哥哥,明媚的眼裡帶著淡淡憂色,「近來睡得很不好呢……還是請快些回房歇息才是正事啊。」哥哥破天荒笑的妖嬈,一雙眸子很是清亮,「好。還要勞煩你隨便做些食物來了……哎。我說十六夜,你笑的那麼賊幹嘛呢?」
「哥哥既然喜歡姐姐,」我促狹的笑著,「就娶了做妻子嘛……也不用父親替你愁婚事了。」
「姬君……」雪海秀頰緋紅,美目含嗔,「您就別打趣我了。式神是不能夠與人類在一起的啊,因為我們並非人類。」話雖如此,但她也是有些悵然失望的模樣,哥哥在一旁安靜的微笑。嗯……他的行事方式古怪不正常,有時候比起我有過之無不及。
「誒,對了……」忽然想起了什麼,保憲四處打量,「父親不是讓晴明過來陪你麼……他人呢?不應該是會跟你一起的麼?」我低下頭,語氣盡量平靜,「他啊,走了。」
「走了?」哥哥狐疑的盯著我,「我說,該不是十六夜你把他氣走了吧?」
我莞爾,「我又不是哥哥你,獅子開不了大口,能把他氣到哪兒去?他的心理素質可好著呢。」
雪海適時的打斷了我的話,「大人想必此刻是又困又乏,姬君就放過大人,讓他休息去吧,明日時間有的是,姬君可恩准我帶大人回去?」她含笑看著我,目光溫柔。
「好啦,」我點頭,「快回去吧。我也該沐浴去了……父親怎麼沒一起回來?」
「還忙著呢,」哥哥回眸一笑,「不過放心吧,父親他能照顧好自己。」在宮裡,最累的人可不是我們父親,而是你可憐的哥哥我啊。這兩日晴明那傢伙也不願意來幫忙……唉。
「哦。」我揉揉眉心,目送哥哥跟雪海去了。其實這一對看起來,真的是很搭啊……只是她們式神畢竟不是有血有肉的人類,按律是不能夠與人類相結合的。
溫熱的水漫過在燭火映照下更顯晶瑩的水肌玉膚,散落的髮絲柔軟的鋪在水面,泛著清冷的光芒。我拿過放在浴池邊上放在青石地板上的浴巾,起身,拭盡身上與長髮上殘餘的水分,換上了單衣。
「姬君,」琉姬輕輕叩門,「您可以了嗎?」
我拉開門,「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琉姬,一般不會踏足我的院落,她是直接聽命於父親的鬼精式神,「是父親回來了麼?」
「正是。」琉姬淺笑,「明日乃是右大臣籐原大人舉辦的季節祭,由忠行大人負責,大人命琉姬告知您,明日請一道移步,同往會場。」哦,原來父親是在忙這個。難怪哥哥這麼疲倦,一定是主動攬起了父親的職務吧……果然是有孝心呢。
「右大臣?」我抿嘴一笑,「告訴父親,就說我病還沒好,不易出行。」有時間我還不如多看些詩集,才沒空去湊那無聊的樂子呢。幾年前的櫻花祭已經讓我嘗到了教訓,讓我跪在那裡做那麼久的淑女,唉,還是算了吧。
「大人說您不要整日留在府裡,應當去外面走走……您就去了吧。別讓大人太擔心啊。」琉姬歎了口氣,說道。
「好吧。」我懶得聽她繼續囉嗦,連忙答應了,「你順便去告訴空蟬一聲,讓她幫我準備好撫子紋樣的素色外襲吧。拜託了。」她點點頭,一欠身然後離開了。
「結髮就好了,」我不耐煩的盯著鏡子裡的容顏,「那個……雪海你要做什麼?」身後站著的是雪海,哥哥特地貢獻一番,讓她來給我梳妝打扮。
「上些胭脂吧……粉也要些。」雪海手裡拿著眉筆,「啊,十六夜姬君,您做什麼?」我看見她手裡的東西,立刻起身,她有些不解,忙問道。
「我從不施粉,」我皺眉,「已經可以了,我們走吧。」討厭那些脂粉什麼的,要是現代那些不含鉛的化妝品還好些,但這些就免了吧。想起現代那些打扮的與女鬼無異的日本藝妓,我就一陣惡寒,雖然夜晚在燭火的映照下會有面如芙蓉的美感,但我堅決不碰。
「好吧。」雖然有些不滿,但她還是點了點頭,「反正姬君花容玉貌,不施粉也漂亮。」她笑意盈盈施了一禮,隨即消失在空氣裡,這時,剛好父親也讓人來催了。
我與保憲哥哥同乘一輛牛車。他換下了那身雪白的狩衣,換了一身官員的便服,手執一柄蝙蝠扇,優雅的扇著,越發顯得是面目俊朗。相比之下,著裝我實在太過樸素,好在我有著得天獨厚的美貌,與哥哥相比也不遜色。
「忠行保憲二位大人能前來,深感榮幸啊。」一身肥肉的老男人迎了上來,我隔著手裡的檜扇看去,噁心的差點沒吐出來……這個男人,白是白,但他那麼肥臉上還隨波逐流飾有脂粉,模樣簡直讓人覺得噁心。哥哥悄聲告訴我,這人便是右大臣籐原師輔。
「這位就是被譽為我大和第一美人的少姬君吧,」他把目光轉向我,「久仰了。」我連忙還禮,「能見到大人才是十六夜的福氣呢,大人之譽小女愧不敢當。小女如此粗陋且學識淺薄,豈敢與齋院姬並列稱最?大人謬讚了。」
「姬君果然知書達禮,」他淡淡說道,「我兒目光不錯,只是不知姬君為何一直不願接受小兒的求親?我籐原家雖不是高官皇族,但也能配得起姬君吧?」
我一愣,隨即笑道,「師輔大人說笑了。十六夜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伊尹大人,況且當時又逢十六夜患疾抱恙,又豈敢應允呢?」他語氣中,也有對兒子的不滿以及對我的不屑,估計,是因為他的女兒安子姬吧。
「那姬君如今已然無恙,我兒也可以得償所願了吧。」他雲淡風輕的說道,「忠行大人,您可要割愛了啊……吾兒當真十分傾慕汝之小女,有一段時日因她可謂是茶不思飯不想,此情如此真摯,也可以讓您放心將女兒嫁予我兒了。」
「這……」父親一愣,隨即微笑著回應道,「只是小女姿色淺薄,才疏學淺,下官當心她未能很好的服侍伊尹大人……下官素來管束不嚴,對此女也很是寵愛,生怕讓府上貽笑大方啊。」
我輕輕咬唇。父親……您為了讓我如願不嫁入那籐原府……竟然甘心說著如此違心的話,說實話他教子育人可謂是嚴之有道。
一旁的哥哥微微笑著,緩緩低頭。
「只要我兒願意,我又能說什麼。」右大臣淡淡應道,「姬君出身雖然不是很好,但作為妾侍也可以了。長得如此美麗,也能為我籐原家孕育出優秀的子孫後代,助我籐原家一臂之力。」我暗暗咬牙,混蛋……姐姐有說要嫁麼……真不要臉!什麼『孕育出優秀的子孫』……十有八九是希望我能夠為他們生下美麗的女兒,好讓他們送入皇宮做天皇的嬪妃,讓籐原氏得以專權罷了。才不嫁,我又不是生育機器……理你是傻子。
右大臣一席話,讓父親與哥哥頓時沉下了臉。只是懼畏籐原家如日中天的勢力,他們只能夠一言不發,哥哥瞥了我一眼,目光凝重。
氣氛有些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