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眉在那邊問我,晚上喝酒沒?還叫我注意身子,就算為了業務,也不可以像別的男人那樣逢場作戲。她不許我變壞。如果她知道我在外面碰了別的女人,她不會再要我。
去她媽的凌眉,用那麼溫柔關切的聲音幹啥,給我裝什麼裝,做出一副很在乎我的樣子,暗地裡不知道乘今天我不在家又和李浪折騰了多少回。
但我臉上卻掛著笑,回答得出奇的曖昧。
我不想讓葉秀感覺到我並不幸福。
我剛接完電話,臉上偽裝的笑容還沒消散,葉秀就從沙發上站起身子,道:「你女友打來的?時間不早了,我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向她的臥室。
她本來是要打算和我長談的,我知道是凌眉的電話讓她忽然改變了主意。我的手機聲音有點大,房間又靜,她一定聽到了凌眉在那邊說的話。
我望著葉秀裊娜的背影向臥室飄然而去。她長長的秀髮,雪白的小腿,迷人至極。
我好想叫住她,但我沒有叫。
直到她走進去,輕輕的把門關上,我才記起,先前她抱孩子去睡的時候,我雖然站在門口,卻忘了注意她的臥室是怎樣的情景。唯一的印象只有一張床,特別寬鬆舒適讓人心馳神往。
這個晚上我睡在葉秀隔壁的臥室。
葉秀和我只有一牆之隔,我卻漸漸覺得很遙遠。
是的,很遙遠,隔了十年的時光。
還有從前跟我和她毫不相關的人。比如她的老公和孩子,比如凌眉和梅艷。
普渡寺的老尼姑說得對,聚不值得歡,散也未必不是福,如果將來痛苦,見還不如不見。
我忽然比葉秀看得透。
我想,我明天得早點離開。
臥室裡一片溫馨,外面卻不知什麼時候下起雨來。好奇怪的天氣,白天還陽光明媚,晚上就淒雨冷風。
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我不是還惦念著隔壁,我說過,我已經比葉秀看得透。
十年前,我是個莽撞少年,自身難保,卻那麼衝動。現在,經歷了紅塵冷暖,我成熟了,給不了她結果和承諾,我就滅了她的幻想。
我已經負了她十年。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呢?
我不能再負她。
我是忽然好想梅艷,我從沒此刻這麼明瞭這麼堅定的認識到自己對梅艷的愛。
我已經負了一個人,我不能再負另一個。從此以後,我要對梅艷好,今生今世都陪她過。
我撥通了梅艷的電話。
她在那邊很意外,很驚喜,她想不到我這個時候還會給她打電話。
她問我:「是不是凌眉不在身邊?」
我有點心酸,我說:「嗯,我在壁山出差。艷,請相信我,我不會讓你等得太久,很快我們就不用再偷偷摸摸。」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很感動,但她哽咽著說:「不,改之,我不要你離開凌眉,除非她負了你。」
我也有些哽咽,我說:「她已經負了我。」
她說:「那只是你的胡亂猜測。」
我不再說話,我只在心裡暗暗發誓,我會找到證據的。
也只有找到證據,梅艷才能坦然的接受我,不然她心裡會過意不去的,總覺得自己是偷了凌眉的搶了凌眉的。
更何況,我也真不願意讓梅艷覺得我是個負心的男子。她愛上的男人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又記起了那天的事,還有她最近在電話裡時常恍惚的表現,我道:「艷,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和劉月?我們真的只是同事關係,她對我像姐姐一樣。你千萬別像那個老醫生,以為她的孩子和我有關。」
她笑了,道:「看你美的,你以為你是賈寶玉,人見人愛,我才不會那麼想呢。」
我道:「那你那天怎麼那麼奇怪,後來竟然不辭而別。最近好像……」
她沒等我說話,她岔開了我的話,她開始說她對我的思念。
很明顯她有什麼不想提及,並且對我刻意隱瞞,但我沒再追根究底,我不能不知趣,更不能不懂風情。
我也對她說夜深人靜,最適合傾吐的那些纏纏綿綿恩恩愛愛的話。
是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更何況,我們哪只一日。
漸漸的意亂情迷,無法自禁,我們竟然第一次在電話裡做了一回。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葉秀見我堅持要走,便又把孩子托付給了昨天那個朋友,竟然跟我一起上了去重慶的車。
雖然十年了,她有了老公也有了孩子,但她的情感卻停在十年前,對我半點也沒改變。
我不知如何是好。
勸她回去吧,真的於心不忍,不勸吧,怕她越陷越深。
她看懂了我的表情,望著我,笑,笑得憂傷,道:「放心吧,我不會給你添麻煩,更不會讓你女朋友知道。我不過是想帶你去見個人。」
我問:「誰?是不是你老公?」
她搖搖頭,道:「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人。」
然後不再說話,也許她是無法再說話,車子已啟動,她咬著嘴唇,別過臉去看窗外大街上那些迎面逼來又匆匆倒退的繁華。
我卻看到她的眼角,有晶瑩剔透的淚湧出,沿著白淨的臉頰無聲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