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生冷的風襲在身上,讓剛下馬車的如沁不由得緊緊了衣領,小月扶著她向屋子裡走去,門開時,一眼望見正候在屋子裡的白錦臣,如沁心中一動,他不是出去應酬了嗎?怎麼回來的這般早?
真不想再與白錦臣有什麼交集,可是想起輕展軒的囑咐再加上自己對無邪的牽掛讓她只得忍了又忍,權當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錦臣,你來了。」淡淡的微笑中努力的不洩露自己對待白錦臣的不屑。
她的柔聲驚醒了正品茶沉思中的白錦臣,心思一動,人已迎了過來,「如沁,怎麼出去這般的久,餓了吧,小月,快去傳膳。」
如沁笑一笑,「不餓,不必傳了,才回來的時候在街口買了饅頭吃了,就晚上一起用膳吧。」瞧著白錦臣必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一定是有事才來的。
「也罷,不過不用膳,就吃些粥吧。小月,去小廚房將我吩咐煮好的燕窩粥端過來。」白錦臣支走了小月,今天一早就有人報稟驛站裡輕展軒的屍體不見了蹤影,這讓白錦臣不由得緊張了,他要抓住如沁這棵稻草,也要利用她來牽制輕展軒,萬一輕展軒來到京城,他也有籌碼與輕展軒相抗衡,雖然他手下人多,可是他發現自己犯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他的人都在明處,而輕展軒卻是在暗處的,這讓他防不勝防。
「錦臣,謝謝你。」她輕聲感謝,白錦臣面上的功夫做的真是到位,如果不是她早知道他的真面目,只怕此刻又被他給唬住了。
「如沁……」他拉住她的手,如沁輕輕一掙便向前移了一步坐在他剛剛坐過的椅子對面。
「錦臣,今天怎麼回來這般的早?」
她的掙開讓他心裡有些不舒坦,如沁彷彿已不如在趕向京城的一路上時那般的與他親近了,「如沁,我娘說要再一次的向你們寧家求親呢,你可願意嗎?」把她娶到手裡,就算輕展軒來了也是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再軟硬兼施,他一定要把如沁據為已有。
想不到他的動作這般的快,這一刻她卻猶疑了,答應了,就是對輕展軒的背叛就是對孩子們的無法交待,可是不答應她只怕會打草驚蛇,讓白錦臣發現她已知道了真相。
輕輕咳了一聲,還是婉言拒道,「錦臣,如沁這身子又豈能再嫁,嫁了,便是有損了公子的名譽,公子要娶一個從未出過閣的千金小姐才是,如沁的記憶還是沒有恢復,再恢復之前這些事都不想考慮。」
「如沁,那輕展軒待你如蛇蠍一樣的心腸,你又何必為他而耿耿於懷,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定會視為已出的。」白錦臣忘情的抓住如沁置在茶桌上的手,只想要速戰速決,真怕下一刻她的記憶無端恢復了,那麼她記起曾經在飛軒堡裡他所做過的一切,他就再也沒有希望了。
如沁輕輕搖頭,「錦臣,如沁不是一個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女子,這般的身子倘若真的嫁與你為妻,只怕京城裡也會風言風語,我不想在你的仕途上設置一道障礙,這件事以後再說吧。」明著給他希望,其實卻是她的拒絕,待她在無相國查清了一切,輕展軒早已帶她遠走高飛回西楚了,又豈是他白錦臣可以左右的。
白錦臣的面上有些訕訕然,在如沁未回來之際,他回想著如沁隨著他一路從鳳城趕到京城的一幕幕,她一直是護著他的,那所有發生過的事情讓他以為她會毫不猶豫的嫁給自己,可是錯了,她還是拒絕了。
她只是矜持吧,只要他堅持就一定可以暖化開她的心。
小月端來了燕窩粥,剛剛煮好的,稠稠的看著都是好吃,白錦臣體貼的從小月的手中端過來送到如沁的面前,「如沁,多吃些,這樣子寶寶將來才會更壯實。」
如沁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口粥,煮得火候味道剛剛好,一口一口的吃著,心裡卻是替著一旁的小月五味雜陳,明明是小月一心一意的要得到白錦臣,可是現在小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錦臣對待她的好,甚至還要裝作乖巧的服侍她,還真是難為了她了。不過她就是想要讓他們兩個人窩裡反了,那樣子她才好過,她才能讓白錦臣少來纏著她。
於是,一隻手舀著粥吃著,一隻手已自然的送到肩頭輕輕的捶著,這一些看在白錦臣的眼裡他自然不會錯過,遞了一個眼色給小月,「小月,快給夫人揉揉肩。」
「是。」口氣裡倒是沒有什麼,不過如沁偷偷一瞥間她已看出了小月的不耐煩。
「錦臣,不必了,我沒什麼的,只是肩頭有些酸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伸手推了推小月,故意的讓小月更加為難,心裡卻在為著自己的作戲而偷笑,什麼時候開始她也學會了這般的玩笑了,可是這樣對於小月和白錦臣她是沒有任何過錯的,他們欺騙她,那麼她也要演一齣戲給他們看看,別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其實她比誰都清楚小月與白錦臣的狼狽為奸。
小月果然鬆開了手自然的向後退了一步,巴不得如沁不用她來揉肩。
心裡冷笑,這一刻小月的心機已全部的顯露了出來。
白錦臣微一擰眉,「小月,夫人這般是心疼你,可是,你可不能沒了白府的規矩。」
「哦。」小月再一次不情不願的走到如沁的身後,為她拿捏按摩著。
這一回,如沁不出聲的一邊享受著,一邊吃粥,心裡在想像著晚間小月與白錦臣之間可能撞在一起的耀眼「火花」,她已然笑開了。
當知道一切真相的時候,如沁發現她與白錦臣再呆在一起,那每一刻鐘都是煎熬,恨不得他立刻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可是白錦臣卻比她預想中的臉皮厚多了,怎麼也不肯走,東說西扯的一轉眼也就到了晚膳時間,只得又一起用了晚膳,讓她沒有任何時間去思考阮家的事情。
終於熬到了自由,熄了燭火後,小月便迫不及待的離開了,她望著小月的背影一笑,必是急著趕去白錦臣的房間去了吧。
這樣最好,也讓她的身邊清靜了,安全了。
躺在床上,再一次將所有的記憶和阮家的一切理了一遍,輕展軒還是沒有來,而她突然想起來輕展軒在去元村路上所有發生的一切,他身體裡的病症不知解了沒有,更不知那位高人是否已給了他解藥,可是看著這兩夜他每一次來都是好端端的,似乎像是都好了,或許是他忘記向她說起這些事了吧。
聽著梆子一次次的敲過,三更天已經過了。
就在如沁迷迷糊糊的就要睡去之際,房門終於開了,沒有聲音,有的只是從外面帶進來的那一股冷冷的氣息,如沁倏然睜開眼睛,所有的擔憂褪去,輕展軒終於來了。
聽著屋子裡悄無聲息的,如沁必是睡了,輕展軒在門前站了又站,生怕自己身上的冷氣帶到暖融融的床帳之中,半晌,待冷氣散去他才向前走去,輕輕的坐在床前,望著黑暗中的如沁,眸目中都是憐惜,這般把她置身在險地中,他真的有些後誨了,不管在哪裡,那時時的牽掛與擔憂都是他的難耐。
「軒,你終於肯來了,告訴我怎麼這麼晚?」她突然間嗔怪的出口倒是讓他嚇了一跳。
點著她的額頭,「沁兒,你嚇壞我了,這麼晚怎麼還不睡。」
她在黑暗中一笑,故意要讓他吃味,「今天白錦臣來向我求婚了,所以我正在考慮中。」
他立刻捉住她的手,「不知羞,快是三個孩子的娘親了,居然還想著要嫁給別人。」微微的一個使力,又繼續道,「你得向我保證,你要是背叛了我,就等我們一起回去飛軒堡,我罰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他邪笑著,語氣中都是威脅。
為著他的痞意無語了,這般亂的時候,他居然還能笑著面對,「軒,查一查阮宏謙吧,我懷疑阮家與歐陽的身世有關係。」她衝口說出,先辦了正事要緊。
「沁兒,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輕展軒興奮的抓著她的手追問著。
「我只是猜測,一切都沒有證據,等你查了之後再說吧。」想起小毓妍與歐陽永君的相像,如沁真恨不得立刻就知道阮家的一切,可是除了等她再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嗯,我正要與你說呢,我的頭痛已經治癒了,你離去的一個月後一天夜裡,有人夜探我的住處送了解藥於我,我追出去的時候看到了那人的背影,雖然他的發散在身後如雜草般的蓬亂,可是那背影竟與歐陽永君有些相像,只是我卻怎麼也追不上他,那人的武功更在歐陽永君之上,難道他就是阮宏謙嗎?」一口氣說完,兩個人的猜測已是不謀而合。
暗黑的夜中,如沁望著眼前模糊的容顏,心中的迷霧正在一層一層的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