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給我一張紙一隻筆。」不管猜測是真是假,她都不想錯過。
夥計好奇的望著她,「夫人要做什麼?」
如沁接過紙筆,仔細的鋪展開紙張,筆落時,才輕聲道,「送你家夫人一幅畫。」灑灑點點,幾筆就勾勒出一個小男娃的模樣,再細細點綴,使其眉目含笑,小嘴微張,小手小腳不老實的揮舞著,這是她記憶中的孩子,其實她一直喜歡這個孩子,但是她更想要找到自己的親骨肉,這便是一個做母親的心吧。
夥計瞠目的站在櫃檯前看著她筆下的描驀圖像,「像,太像了。」低低一聲喊已洩露了所有的一切。看來假的無邪真的與這家人家有關係。
夥計激動的聲音讓如沁驚喜,再仔細畫過,然後遞向夥計,「拿給你家夫人,請她看看這個小娃像不像小宇。」
「哦,好的。」夥計飛也似的奔向後院,如沁也不阻攔,這是大事,她今天不想錯過,不過有小月一直隨在身邊卻有些不妥當,這件事她不想讓小月知道,於是便向小月吩咐道,「小月,我有些餓了,過來的時候街道對面有一家饅頭鋪,你買幾個饅頭過來。」她有身孕,所以餓了也是極為平常的事情,並不出奇。
「是。」小月有一絲不情願,如沁看在眼裡,只當作不知道,小月與白錦臣的交易只要想起來就讓她覺得不好,也要小心防範她。
如沁聽到了從後院傳來的腳步聲,先是夥計,而後是那位婦人,婦人欣喜而又激動的衝到如沁的面前,「夫人,你見過這個小男娃嗎?」滿臉的期待讓如沁更加的確認了飛軒堡裡無邪的身份。
如沁輕輕點頭,她也是為人母,更知道失去孩子的那份痛苦,她不想讓這婦人再受煎熬了,「是的,我見過。」
婦人抓起她的手臂,興奮的搖晃著,「夫人,他在哪?我可以見見他嗎?」
如沁回首望向街頭,生怕小月回來了,於是拉住婦人正搖晃著她手臂的手,「我們去後面屋子裡說吧。」說罷又轉向夥計道,「我的侍女回來了,想辦法請她就在此等候,萬不可由她進去後院。」她低聲吩咐,眸中都是謹慎,看著這夥計也是一個忠心於他主子的人,她的眼光應該是沒錯的,唯獨看錯的就是小月與白錦臣。
才一走入後院,毓妍樂顛顛的就撿起地上的雞毛鍵子向她飛跑過來,「姨姨,你來了呀。」
如沁接住她送過來的小手,她彎下身子,友好的與小毓妍大大的擁抱了一下,如果不是她有著身孕,真想抱著小毓妍轉上一圈,「姨姨,毓妍可想你了。」
小嘴真甜,甜得讓如沁心裡沾了蜜一樣的開心,飛快的在小毓妍的俏臉上印上一吻,「姨姨也想你了,所以就來看你了喲。」說罷站起身來牽著毓妍的小手與婦人一起向著屋子裡走去。
到了門前,婦人才笑向小毓妍道,「娘親與姨姨有話要說,你就在院子裡踢毽子,要是有人進來就告訴娘親一聲。」
小毓妍忽閃著一雙大眼睛,好奇的說道,「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能聽,是嗎?」
婦人點著她的小鼻尖,「毓妍真乖,快去玩吧。」說著已迫不及待的邀著如沁走進了屋子裡。
茶桌前坐下,婦人一邊沏茶一邊道,「夫人,你在哪裡見過那個孩子的?」她的語調此時已是顫抖,那份急欲知道答案的渴望讓她的心也在焦慮著。
「莫急,請問你夫家貴姓?」
婦人只得安穩下心神,「夫家姓姜。」
「兄弟幾個?」
「三個,天南海北的都在經商。」
「沒有走仕途的嗎?」有些不信,必是有在朝為官的所以得罪了這無相朝中的人,才會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煩。
婦人垂下了頭,彷彿心中萬千感慨,「夫人,我夫家並無在朝為官的,倒是我娘家……只是……唉……」她歎著氣,又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如沁鼓勵的看著她,希望她能夠繼續說下去。
婦人輕輕咳了一聲,這才繼續道,「我四歲的時候家裡發生了一場離奇大火,就只有我因為住在外婆家才免遭於難,我是由外婆一手帶大的,長大了之後我漸漸懂得一定是父親當初為官時得罪了什麼人,所以才會家遭世變,那時便下定決心只嫁商人。」
如沁微一皺眉,原還猜想著她有可能是歐陽的什麼親人,可是此刻從她的話中卻很難確定了,「那一場火之後,你便再也沒有家中親人的消息嗎?」
女人的臉上有了淚意,「是的,所有人的屍體都找到了,只是那時候我還小,外婆不讓我看。雖然沒看見,但是現在我還是能想像出當時的慘烈,卻一直查不出父親母親真正的死因。」輕輕拭了淚,婦人的哀傷讓如沁不由得心生憐意。
「小宇是怎麼失蹤的?」這才是她最為關心的話題。
「我生下小宇才三天,那一天,我從睡夢中醒來,小宇就不見了,整座院子裡裡外外的找遍了,也不見他的蹤跡,我哭了一天,可是再番難過,他還是失蹤了,甚至連一丁點的線索也沒有。」
如沁心裡更是迷惑,端起桌子上的茶,淺酌了一口,「那麼,你父親是何人?會不會是當年有人殺了你全家再故意放了一把火,而今他找上你也是為了報復呢?」她試著分析,卻為著自己刻意的要把小宇與飛軒堡的假無邪聯繫在一起而有些歉然,然而心裡卻一直有一道聲音在告訴她,一定要追查下去,不能放棄所有的可能。
「我也這般想過,可是當初就連皇上也未給我阮家一個交待,如今又有誰會來管這些呢。」
阮家,如沁想到了二十年前曾經飲血殺場,名滿天下的阮將軍,小時候她從父親和白錦臣的口中聽到過阮將軍的事跡,所以也略知一二,「你父親可是為無相立過赫赫戰功的阮將軍嗎?」
婦人輕輕點頭,「夫人真是對我朝深知究底,不錯,家父正是阮宏謙。」
「那麼,當初與你父親母親一起在火災中死去的兄弟姐妹有幾個?」
「三個哥哥,一個弟弟,還有一個妹妹,弟弟與妹妹是雙胞胎,才出生沒有幾天就遇到了這場大火,唉……」
「哦。」看著婦人傷心,讓如沁覺得自己問得實在是太多了,這一些任誰想起來都會傷感難過的。
「夫人,這孩子,能讓我見見嗎?她與我的小宇真的很像很像。」忍著淚與哀傷,婦人瞟著如沁在店裡面所作的那幅畫,眸中都是溫柔,手指輕觸著畫中孩子的小臉,竟是萬分的不捨。
因為她的悲傷與牽掛,也掀起了如沁對於無邪的思念,可是她知道在飛軒堡裡的假無邪真的很好,為了給輕展軒一些時間去仔細的查一查阮宏謙的下落,如沁決定暫時不說出那孩子的蹤跡,待一切有了定論了,再行商議,於是只得回道,「如沁從鳳城一路趕來曾經在路上遇到過這樣的一個小男孩,因著長得極為漂亮,加之我非常喜歡小孩子,所以就特別的留意了一下,又在前幾天在這裡見到了小毓妍,他們兩個的真的很相像,這就讓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路上那個小孩子與小毓妍的關係,想不到我隨手一畫竟是真的與失蹤了的小宇有些像,待我著人去那一路上再打探了就來告訴你那孩子的近況。」推托的說完,連她自己都有些歉然,為了查探消息,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小宇的下落了,不想打草驚蛇,也不想讓人知道她已經回復了記憶,小月和白錦錦臣她都是不得不防。
才有的驚喜與期待在她的回答之後又落空了,婦人的面上都是落寞,「謝謝夫人了,如果有消息,請一定要告訴我。」
如沁點頭,其實她巴不得現在就告訴她了,只是在對阮家的一切都未查清楚之前,她真的不能妄動,如果那暗中在做手腳的人一直都在,那麼只要飛軒堡的無邪被送了過來,所有的人立刻就猜到她已恢復了記憶。
這太冒險了,張張嘴,想要告訴婦人那孩子現在一切都好,可是到了嘴邊,如沁還是忍了又忍,為了無邪,她只能再殘忍一回,就原諒她的自私吧,因為她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呀。
從書屋裡出來,就連小毓妍的笑也無法讓她開心了,心真的很沉重,從婦人的話語中她在猜測著歐陽永君與阮宏謙的關係,數著時間,或者歐陽永君真的是在那場火災中被人抱走的,卻好巧不巧的被送到東齊成了她名義上的哥哥,只是猜歸猜,一切都無法證實,因為她實在找不到理由來解釋這樣的一切。
「夫人,回府嗎?」看著她的愣怔,正向她遞著饅頭的小月開口問道。
如沁這才恍然回神,她接過饅頭輕輕的咬了一口不讓小月起疑,這才道,「嗯,我身子乏了,就回府吧。」事情越來越迷亂,而要解開這些迷亂就只能期待輕展軒了。
夜裡,他一定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