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多謝二弟了。」他懷裡的儼然就是他的妻子,提步離開時,他的聲音飄蕩在清心軒裡,歐陽永君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望著輕展軒與如沁離開的方向,直到再也沒了蹤跡。
回首,書房裡,那一日,他畫了一天一夜的芙蓉花……
僵冷,即使醒了,她的身子依然弱如垂柳般只要有一陣風,只怕立刻就吹起了她。
好在,輕展軒一直橫抱著她在懷中,這一回,他沒有在風中狂掠,他收起了他的輕功,只慢慢的踱向冷月軒,是怕著她冷著嗎?
猜不著,也不想問,在他的身上她可以汲取溫暖,卻永遠也得不到安然,也便永遠也沒有踏實的感覺,她不要那種如置身在雲端的感覺,那不真實,也不會長久,只一剎那間的美好,只如曇花,美麗過後便是花殘。她要的是一份長長久久的依戀,要的是執手同行時兩個人走在一起慢慢變老的那種浪漫的味道。
或許這一些,這一生都只是她的夢吧,但是她會讓她的寶貝來陪著她,陪著她把一這場美麗的夢一直做下去。
因為她一直相信,人世間是有真愛的,而她,只是遇錯了人而已。
毀了的一生只有寶貝才會給她欣慰。
隨著陽光,隨著輕展軒那堅實的胸膛,她終於還是回到了冷月軒。
卻是她的開心,因為她躲過了怡情閣。
殘敗的屋子裡,一切如昨,卻彷彿隔世,一天一夜裡發生的事情足以讓她慨歎人世間那時時刻刻間一切皆有可能的變遷。
阿群,他必是還沒有來,就出事了。
無法問,她不能讓輕展軒知道她對阿群的關心。
奢華的大床上,她的身子輕落,那輕柔讓她只有些微的痛,那痛,可以忍受,只是男人為什麼還不離去,為什麼還站在她的床前笑咪咪的盯著她看,彷彿她是一道可餐的秀色。
「沁兒,似乎許多人對你有興趣呢?」他突然皮笑肉不笑的望著她,那一笑讓她有些暈眩,好久不見的他身上的那種痞痞的味道又來了。
無聲,她把小臉轉到床內,只可惜身子一動都是錐心的痛,她不想傷了她的寶貝,她乖乖的不動,只是以無聲抗議著他的言語。
「怎麼,臉紅了,其實我真的沒有說錯,就連一個殺手也對你動了情呢,你可知道這世上那身價極高的殺手都是從小就訓練有素,都是不可以動情的,而你卻改變了那個人,他居然為了你來襲擊飛軒堡呢。」
輕展軒是在說阿群,可是明明不是,阿群是為著救柳絮的,冷冷以對,「他不過是為了柳絮罷了。」不想讓輕展軒在口舌上佔了便宜,最討厭他那自大的神情。
「可是,在所有人都搶著去救柳絮的時候,他偏偏就只選擇了你,想不到古鎮上畫舫中的一見,他卻是對你情有獨鍾了,或許這是個好兆頭,有你在,我就不怕他不出現,總有一天我要抓著了他,讓他為他的所做付出代價來。」自說自話的,輕展軒彷彿是在告訴自己,他對她的好其實都是有目的的,而非是其它。
冷冷的聽著,似乎她又成了他手中的一個靶子,固意的說給她聽是要證明什麼嗎?
那一刀,她為他擋的那一刀彷彿又開始痛在胸前,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讓她只想要逃離開他的世界,越遠越好。
「晚上我還會過來的。」瞧著她的臉繼續向著床內,他拋下這一句,便轉身走了,再困,白日裡他也不會去睡,一大堆的事情等著他去處理,空閒對於他來說只是奢侈。
從他的聒噪到此刻屋子裡的寂靜,一剎那間的轉變頗讓她有種不適感,「之晴。」低聲喚,希望那丫頭還在。
腳步聲傳來,之晴小心的跑進來,「王妃,怎麼了?」
「把那醫書遞給我。」
「哦,王妃,是要先前你還沒看完的那一本,還是今天珠兒連著藥一起送過來的那一本。」
心一動,是了,歐陽永君是吩咐過珠兒送藥過來的,原來還有醫書一起送了過來,「拿新的過來吧,那本舊的太枯燥了,
「好。」一轉身之晴便向窗子前的桌子上走去,再轉回來時,手上已多了一本書,直接遞到如沁的面前,「給,王妃。」
伸手接過,心卻在這一瞬間突突的跳著,看著之晴拿著那桌子上的藥出去了,她便知道是為著她熬藥去了,可是之晴熬的藥她卻不想喝。就只當歐陽永君送藥是假,送醫書才是真吧。
一頁一頁仔細的翻看著,生怕一不小心就錯過了露掉了什麼玄機。
慢慢的,她翻到了一半的時候,那熟悉的筆勾起的字出現在眼前,卻只有三個字:不可以。
再繼續往下,又是一個字:同。
繼續,是:房。
臉一紅,歐陽永君這是在警告她不可以與輕展軒同房,否則只會對孩子有危險吧。
他的細心讓她頓覺感激與貼心,這些話或許用言語是他無法對她表達的,但是倘若不說只怕就會害了她,也害了她的孩子,用這樣的一種方式告訴她,那便減少了她與他之間的尷尬。
就這些嗎?她不死心的繼續翻下去,她想要知道歐陽永君準備帶她離開的時間,可是沒有,再往下翻下去,無論她怎麼查看也是沒有。
或許,那時間他也還未定下吧。
不急,最近這幾天都不會有事,她口中的「月事」會幫她,會讓她至少『安全』幾日。
輕輕的笑,這一切都來的那麼的及時,陰差陽錯,竟然就讓輕展軒相信了。
思緒又回到昨夜,想起阿群,只要他安全,只要他沒有危險就好,當輕展軒告訴她,阿群已逃離了的時候,她便長舒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每每當她對上阿群的那一雙眼睛的時候,阿群帶給他的就是一種親情,一種信任,猜不透也想不通為什麼這種感覺會越發的強烈,讓她怎麼也揮之不去,或許她與阿群真的有什麼相連吧。
只是,這一刻她什麼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可以逃離了這牢籠一樣的地方,她會去找了阿群,去澄清她心中的那份奇怪的感覺。
那玉珮不知是否還在,思及此,只慢慢的向著床邊移去,倘若要走,倘若那玉珮還在,她是必要帶走的。
然而,那不過兩人寬的距離,她卻足足挪動了大半天,一身的汗淋淋灑灑的沁在身上,穩了穩心神,這才向下望去,暗黑的床底讓初見的她根本無法適應,那角落裡一團的漆黑,什麼也看不清,等待著等待著清晰時,迷濛中,一隻小老鼠倏然竄出。
驚叫……
「王妃,你怎麼了?」之晴衝進來時,如沁只趴在床沿上粗喘著氣,那隻小老鼠,真的嚇到了她。
手指拚命抓過那本醫書,喘息停了,這才道,「之晴,我沒事的,只是剛剛看書的時候好像是聽到老鼠的叫聲了,所以我嚇了一跳。」
之晴呵呵笑著,「這屋子裡每天夜裡老鼠都是不停的叫著呢,難道王妃沒聽見過嗎?」
回想,最近,她夜裡一直都很好眠,彷彿一直有一個溫暖的懷抱給著她安然似的,至於夜裡的老鼠叫,她真的一次也沒有聽到過,那是因為睡著了吧,如沁如是想著,「沒事了,你去忙吧。」
之晴出去的那一剎那,她才終於舒了一口氣,微微的扯動讓她的身子有些痛,只得乖乖的躺好了,再也不敢去打那玉珮的主意,玉珮在了,那便還是她的,不在,就必是被阿群取走了。
所以在與不在,根本沒有什麼區別,剛剛真的是她自己太過於心急了。
日子似乎又恢復到了從前,只是她卻沒了往日的自在,因為她只能躺在床上看書了,每日裡依舊拚命的看著那醫書,認真的記在心裡,她不知道將來到底有沒有用,但是會一些總是好的,總比一無是處的要好多了。
夜裡,輕展軒會來,卻只是悄無聲息的來,再悄無聲息的走,但是每一次她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氣息,而他也絕不避諱他的到來,除了相擁而眠,他並沒有其它的舉動,那『月事』終是幫了她了。
常常想,他就像是從前夢裡的那個人,像是夢又恍惚不是,只是過去了便再也分不清了,也便全作是夢吧。
之晴的藥一碗碗的端進來,她也一碗碗的倒在了床下,於是那屋子裡就總是飄著草藥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麼,每每想起那首藏頭詩就總是讓她懷疑與之晴有關,而不應該是只有柳絮那麼簡單,那件事情總與之晴脫不了干係的。
然而她找了找身上所有的配飾,竟然連一個像樣的也沒有,就只有一個木釵子,倘若是銀的她還可以辯別一下那藥是否摻了什麼,可是沒有,什麼也沒有,每一回輕展軒來的時候,她都想向他討一個,可是他每一回都是默默無聲的,彷彿這裡就純粹只是他睡覺的地方,除此外再無其它。
數著時間,她已經習慣了他每日的到來,必是在她才吃過晚飯過了兩個多時辰之後,這期間她總是在看書,用看書來打發無聊空虛的時間。
門簾挑起的那一刻,輕展軒一股風的吹了進來,最近,兩個人一起就彷彿在真正的過家家一樣,她天天等著他來,等著他陪著她一起安眠,很少的話語,但是從前那些波濤洶湧卻彷彿在悄悄的淡去,彷彿就這樣一輩子也是好的。
便是這樣的溫柔常常讓如沁迷失了她自己,只有拿起醫書的時候她才會想起她與歐陽永君的約定,還是要離開的,她是一個做了決定就從不後悔也從不退縮的人,「軒,我想要只釵子。」
疲憊的打了一個哈欠,最近他真的很忙,也不知皇兄搞什麼,居然偷偷潛出宮外去私訪了,於是宮裡那些奏折便悄悄的送到他這裡,由不得他不去批閱,偏偏看了每一個都急,能不急嗎,從皇宮到這飛軒堡至少也要兩日的路程,送過來,他批了再送回去,一來一去就浪費了四五天了。此時,聽著如沁的聲音,他有些不可置信,似乎她從來也沒有向自己要過什麼東西,「等等。」不知是心血來潮,還是其它什麼,他突然就想要立刻的拿給她,記得母后有傳給他一隻鑲著玉石的鏤空銀釵子,索性就拿了那釵子來吧,還有一對玉鐲子,不過,那要看如沁以後的表現再決定是否給她了。
如沁望著他的身影有些失笑,她要釵子只是想要保護自己罷了,至於美麗與裝飾她從未想過,或許那草藥是沒問題的,只是她的多心罷了,白日裡那床下偶爾還會飄過老鼠的吱吱聲,聽得習慣了,她便再不曾在意了,彷彿那小老鼠也是她寂寞時的夥伴了,原來看到的與聽到的那感覺絕對的不一樣,看到老鼠她會怕,可是聽著那『吱吱』叫的聲音,卻只覺是空寂的時間裡的一種樂音,陪著她度過每一時刻。
輕展軒回來的時候,手上果然多了一隻釵子,抱著她起來放在那梳妝台前,最近的他總是出奇的溫柔,彷彿她真的就是他的王妃一樣。
男人輕輕的仔細的綰起她的發,那動作雖有些遲滯,便是任誰都可以看出來他曾經綰過了多少回女子的發,那,是婉柔吧。
沒有謝,只是無聲的又任他抱著她回到了床上,嗜睡的她甚至比他還要好眠。
隔天,她終於可以下床了,趁著之晴不在,望向那床下時,角落裡那隻玉佩果然不見了,想不到阿群的動作倒是真快,居然就真的取走了,只可惜那一夜她終是還沒有逃脫飛軒堡,床底下,那一碗碗草藥的印跡猶在,也並未有老鼠的屍體,心裡終於放開了心,之晴的藥終是無害了吧。
之晴又端來藥時,她只漫不經心的問道,「二爺又有送來醫書嗎?那兩本我早已看完了。」這是實話,無聊時她看書的速度倒是驚人的快了。
「沒有,二爺只是又送了藥來,讓王妃多注意休息。」
「哦。」隨手接過之晴遞過來的藥碗放在桌子上,那銀釵子她還是想要用一次才安然。
瞧著之晴退出門外時,頭上的銀釵子輕輕拔下來,放入時,那釵子並沒有異樣,倒是她多心了,只覺有些對不起之晴,自己竟然是錯怪了她,端起那碗想也不想的一口氣就喝了下去。
那藥,熬起來最少也要一個多時辰呢,可惜,都被她的戒心給浪費掉了,無數次的念著對不起,她真的錯了。
下雨了,秋雨綿綿,窗前靜坐,細數著如織的雨簾,手心裡攥著歐陽永君曾經給她的那粒藥丸,他說,他會不斷的送醫書給她,可是沒有,四五天了,他只送過了一次而已。
雖然這幾日輕展軒一直待她極是溫柔,可是那溫柔的背後總是潛藏著什麼,讓她猜不出卻總是憂心忡忡,肚子越來越大了,再不走,只怕她真的就要被發現了。
雨簾中,遙遙似乎是一個女子走來,近了,才見那是珠兒,心頭一喜,歐陽永君的消息終於到了,眼見著之晴接了書和藥,樂顛顛的跑進來,卻是直接閃身先進了她自己的屋子,如沁繼續望向珠兒的方向,似乎她也看到了自己,只抬手一個拈花指送上了她的髮際,捋了捋髮梢這才轉身離去,偶然一個回首時是珠兒暖暖的笑意。
三更,她是告訴她三更天就吃那丸藥嗎?
可是三更的時候輕展軒會在呀。
心突突的跳,她不知道那丸藥到底是做什麼用的,但是必與她離開有關,沉思中之晴已拿了書過來,「王妃,二爺又送書了。」
笑著接過,慢慢的翻起來,直到最後那一頁時才看到有兩個字似乎是被茶水濺濕了的痕跡,歐陽永君越來越小心了,仔細辯認著那兩個字,便是「今日」,加上剛剛珠兒的拈花指,如沁已確認,時間果然到了,而且就是今日三更。
努力的放鬆自己的心弦,心裡默念著,寶貝,媽媽就要帶你離開這魔窟一樣的地方了,從此再也不回來。
熬過了下午,黃昏的時候,雨依舊不住的下著,那纏綿帶著淒淒的感覺,連心都是傷感的,甄陶進來的時候,她正是靠坐在硬硬的木榻上看著今日裡珠兒送給她的書,一派安然。
「王妃,王爺有事外出了,今夜他不會過來了。」甄陶磁性的嗓音響起,如沁抬首時,對上的是他如注的目光,竟然有些日子未見了,甚至在自己被押入行刑室的那一天她也未曾見過他,最近甄陶似乎是出奇的忙。
可是,輕展軒的不來,是巧合嗎,抑或是歐陽永君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