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太子妃【完結】 6 第6卷 第236章  陪著他一起心碎
    他的聲音很冷,他生氣了。她會意他在生什麼氣,可是她真的不想讓濮陽瑾知道她的身體狀況,那會讓他更加自責和愧疚。她不想看到那樣的濮陽瑾,她心甘情願的為他付出,他也不留餘力的想要強大自己,強大到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夠了,這樣的擔憂與不可靠近,是種煎熬與折磨。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祈求的眼神飽含淚意。然而濮陽瑾亦無動於衷,他說:「我要知道,清兒,不要瞞著我。」

    楚清清輕顫身形,邁步走向床榻。

    還是那個暮年的張老御醫,他剛踏入梧惠宮時,有種恍若隔世之感。向太子請安後看向床榻,帷幕落下,看來太子妃不想讓人看到她的病容。不過有只纖瘦如柴的手腕伸了出來,看得張御醫爬滿皺紋的臉上擠滿了疑惑,太子妃的身子雖然虛弱,但在這皇宮裡卻也不至單瘦至此。是發生什麼事了麼?

    若是這些年她的身子每況愈下,以她的身體狀況根本就堅持不了近五年之久。還是她這些年只吃些食物續命罷了,根本就不曾好好將息自己的身子?可是這裡是梧惠宮,太子又是何等看重太子妃,豈會讓太子妃如此任性。

    御醫攜著滿腔不是解釋的疑惑搭上了太子妃的脈搏……。

    窗外有了一絲日色的光亮,冰冷的陰霾被風吹散了些。透明的空氣中,可以看到些許浮飄的塵埃。所以人都緊張的盯著張御醫,看著張御醫的老臉時緊、時窒、時疑、時惑。看得筱筱的心七上八下,更是淚珠不斷。

    濮陽瑾雖然表面毫無情緒,而掩藏在袖中的手卻是緊張得拳頭緊握,他的忐忑,已通達到四肢百駭。而帷幕內的楚清清,已是合上了雙眼,讓疲乏在不知不覺間侵襲,沉沉的睡了過去。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御醫終於將搭在太子妃脈搏上的手收回,隨即陷入了沉思。濮陽瑾見御醫如此,正欲開口,卻又讓御醫搶先,「殿下,老臣可否見一見太子妃的面容。」

    濮陽瑾沒立即作聲。他以為御醫的話楚清清可聽見,既能聽見就會表達意願。可是等了一會兒,楚清清依舊沒有表態,他這才示意筱筱掀開帷幄,才發現,楚清清不知何時睡了過去。而御醫則是看到太子妃露出十分難以置信的表情。

    濮陽瑾轉身出去外廳,步步沉重。御醫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跟了出去。

    「說。」

    就這一個字的一句話,讓張御醫感受到太子從未有過的威懾力,忙跪地磕了個頭,「回稟太子,請先恕老臣不敬之罪。觀太子妃的面色,面色暈白,帶著素黃,診其脈搏血淡質薄,虛浮難持,長時間彷彿消失一般,且不止如此,太子妃的手腕溫涼,這會兒睡去乃是因身體倦怠所至。見不到太子妃的目色,依老臣的經驗定是空洞無神,渙散無律,實乃心力焦悴至極。恕老臣直言,太子妃……太子妃……。」

    御醫猶豫的話就算不說,濮陽瑾也知道他想表達個什以意思。癱坐在客椅上,手大力的擱在椅欄上,似要將椅欄捏碎。「本殿不想聽到這些話,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本殿只想看到太子妃活生生的呆在本殿身邊,陪著本殿一起白頭到老。如若不然,你就等著讓御醫院的一干人等陪你下葬罷,哼——。」

    濮陽瑾甩袖而去,他的話震懾得御醫冷汗直淋,久久沉浸在恐懼裡回不過神。直到太子走進了寢殿,他才想起想要求情,他真的無能為力。

    筱筱還在一旁抹淚,見著太子入來趕緊拭去,退去一邊。

    看著床榻上平穩安睡的女子,濮陽瑾伸出手,輕撩著她額前的青絲,狹眸中,是繾綣著永遠止境的溫柔,「清兒,我現在有能力保護你了,求你,好好活下去,為了我,好麼?」

    「袖英,快和御醫一起去御醫院拿藥煎來。」頭也不偏的吩咐,袖英頜首後便離開了。又說:「筱筱,不准你將方纔偷聽到御醫的話告訴清兒。」

    她是因為很擔心小姐,所以才去偷聽的。她不知道太子居然知道她在偷聽,猛然跪在地上,「是,奴婢知道,就算打死奴婢,奴婢也決不會向小姐透露隻言片語的。」

    「讓她好好睡,好好照顧她。」皇叔已經派來人催過了,他得趕過去處理些事情。

    「是,奴婢知道。」

    天黑了。誰也抵擋不住夜幕的腳步,他來得很慢,可當人發現時,他已經在人周圍拉開了序布。

    筱筱一直守在榻前,默默的落著淚,直到今日楚清清回來,她的眼淚就未止過。袖英說讓她去歇息,換她來照看,筱筱如何也不願意。她要好好看看她的小姐,她明明記得和小姐分開時,小姐的身子雖然虛弱,卻也不至於此刻映入眼中虛腫呀。

    她在北晉到底受了什麼樣的折磨?為什麼她會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聽袖英說小姐離開時懷了身孕?怎麼回來的就只有她一個人?孩子呢?她不敢問任何人,太子,小姐,她都不敢問,可是她又急切的想知道。

    半撐著下頜忍不住打起了磕睡,忽然窗外拂過一陣疾風,扣得窗扉作響。筱筱趕緊驚醒過來,前去緊緊關上。此時已值深夜,天空星光黯淡,濃夜有了幾分寒人。

    轉身走回床榻邊,卻見楚清清神色俱無的睜著眼睛。筱筱欣喜的笑,又在剎那間掩下那層喜悅,微微的笑問:「小姐,渴了麼,奴婢去給端盞茶來?」

    「爹的事情都處理好了麼?老管家可有認真的為父親守陵?」當初她和筱筱分開,為的就是這事兒,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想問問當年若是筱筱在她離開前趕回來會問的話。

    筱筱略顯呆愣,才因忍不住闔睡隱去的淚水,忽然間又連連落落的滑過臉頰,「小姐放心,老爺的事奴婢都處理好了,老管家也有好好為楚家守陵,他還說他們家祖祖輩輩都要這樣守下去。」

    「那不過是老管家的意思,祖祖輩輩的傳承何其淵源,帶個話給老管家,就說我感激他的用心,若是他的子孫有心覓得其它出路,不得阻擾。」說這些話的時候,楚清清只是眨了眨眼睛,連呼吸都不曾有過變化。

    「嗯,奴婢都記下了,明兒就讓人傳話到鄉里給老管家知道,他一定會感謝小姐的大恩。」

    斜眼看著筱筱一臉淚痕,楚清清伸手拭去一些,含著薄淡的笑容問:「筱筱,不要總是落淚,我還活著不是嗎?能再見到你真好。」

    「小姐……唔……。」撲到小姐懷裡,筱筱終於可以放肆的大哭,將這些年積存在內心的擔憂與恐慌全都一股惱的傾洩出來。

    珠簾在輕輕晃蕩,由那地面上流淌的身影可以預感到剛離開的是何人。心緊縮,擠出的淚頓時湧落眼眶。

    筱筱突然拉開距離,語色認真的問:「小姐,袖英說你離開璠陽前身懷有孕,孩子呢?怎以沒跟你一起回來?」

    風燈的陰影下,楚清清的臉上是一層蒙灰間著冰白的顏色。一股股涼氣升上脊背,她眼中因為淚水的滋潤變得有些清澈,此刻,又因筱筱的話恢到先前的空洞與黯淡。她淡淡的說:「沒有孩子,是袖英搞錯了。」恆兒已經沒了,說出來不過是徒添一人傷心。

    濮陽瑾讓羅貴搜尋過莫子灝的王府,找到莫子灝在苡荊閣書房裡的屍體。相信袖英也告訴過他自己離開璠陽時身懷有孕的事情?他沒在王府裡找到人,顧忌到自己的感受,也不好隨意尋問。他的體貼她欣慰,也為自己給他如此心結而自責。

    「可是,小姐,袖英明明說你……。」

    「筱筱。」打斷筱筱的話,楚清清胸口的抑悶讓她的呼吸有些短促,「沒有,真的沒有。」如果人的生命來去真由說話那般輕鬆該有多好?她也就不必在得失中尋找不讓心情那般疼痛的方向。恆兒的體溫似乎還在懷裡,可是那個活生生的人真的從她的眼前消失了,不見了,留給她無窮盡的悔與憶。

    「好好,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筱筱順著她的胸口,說:「小姐,別急,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咱們了。」

    在筱筱的安撫下,楚清清很快又睡了過去。可是她睡得很不安穩,時常在夢中喃喃自言,抑或是驚恐的瞪著雙眼,眼簾裡布著紅血絲,如同白日裡劃過天際的閃電。

    翌日梳洗過後,筱筱第一件事便是端來湯藥。不想難為筱筱,楚清清一口氣喝了,以往再覺得虛弱的身子也能嘗到藥蕩的苦澀,可這次,她竟覺服藥如同白開水般寡談無味。

    她躺在小榻上望著窗外的天空發呆,她知道濮陽瑾常常站在窗外看她。濮陽瑾看著她時深情專注的眼神,還有那心痛悲傷的溫柔,都若利刀一般狠狠的切割著她的靈魂,她跟著他一起痛苦,陪著他一起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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