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稀罕你擔憂,誰稀罕你可憐,濮陽瑾,我恨你,我恨你。」楚清清發洩似的捶打著濮陽瑾,一直讓她極力固藏在眼中的淚水似洪水般傾洩而下,且是一發不可收拾,彷彿能淹沒掉整個世界。
楚清清之所以如此激動,除卻真恨濮陽瑾外,她還高估了自己的耐力。她以為她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只要配合著濮陽瑾繼續演戲就好,如何讓人擺佈她都不會介意。可是她錯了,她介意,她很介意,身子是她的,靈魂是她的,所有的感受感觸都是她的。今天的事情讓她羞憤得想要撞牆死掉,羞憤得反悔答應與濮陽瑾的交易,羞憤得恨不能將濮陽瑾碎屍萬段。
任由楚清清捶打,濮陽瑾毫不避躲,而是在楚清清繼續捶打時,抬起手去拭她唇角的血跡,去拭她淌過臉頰的淚痕。
濮陽瑾的反應,讓楚清清捶打的速度慢了下來,緩了下來,終是停了,頭抵著他的胸膛泣聲不止。濮陽瑾擁著她,心底有道聲音在說:不能鬆開,不要鬆開。眼簾半闔起來,內含太多的矛盾與掙扎。
楚清清的聲音越哭越小,最後近似昏昏欲睡。他知道她今天都承受著什麼,也不否認他跟著她難過,將她橫抱起,邁步朝東宮走去。
天色已經黑了,天幕上那輪銜月已是明照萬里,穿稜在雲層裡的,還添了些許明亮的小星星,月,不再寂寞了。
筱筱的整顆心自從小姐離開梧惠宮後就沒擱下過,此刻天已黑盡,怎麼還不見回來的蹤影。想著這些日子外間的傳言,小姐莫不是出了事罷,心裡又一下子亂了,又因找不到一個人商量,愈發的害怕擔心起來,整整一個下午,也不知哭了多少回。那袖英、袖娟亦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隨了筱筱去。
她含著淚水在梧惠宮門口已經守了兩個時辰了,眼見著天轉黑。告訴自己再不回來,她就要拼了性命去鳳翔宮找尋了。
又踱步走了兩個來回,終是見到有人過來了,是太子,他懷裡抱著的人不正是她擔心的小姐麼?緊忙迎了上去,因見太子在不敢放肆歡喜,又見到小姐唇邊染著血跡時,淚水便奪眶而出,捂著嘴驚嚇不已。嘴裡小聲的念著,「小姐,小姐,小姐——。」
楚清清感覺濮陽瑾將她擱躺在床上了,她緩緩的睜開眼,眼前卻是迷糊一片,可她虛弱的開口喚著:「筱筱,筱筱。」
緊跟進來的筱筱立即撲到床榻邊,緊握著小姐手,忍著悲慟大哭的慾望,哽咽的問著:「小姐,奴婢在,筱筱在,你要什麼,是不是要喝水?」許多要問的細節,早被此刻的一幕嚇到九霄雲外。
楚清清輕輕的搖了搖頭,耳邊響起筱筱的聲音,眼及處又見著一個模糊和身影,「去準備水,我要沐浴。」她覺得好髒啊,在鳳翔宮的寢殿時,她便想著回來後要好好的清洗自己,每一寸肌膚都要好好的洗涮幾遍,似乎這樣都還不能洗去她今日所受的羞辱。
「可是小姐,您現在身子不好,袖英剛剛已經去請御醫了,咱們先等御醫過來診脈,等您身子好些了再沐浴好麼?」筱筱自然不知楚清清的心思,可她也只是為了小姐好。
楚清清依舊搖頭,「去,我要沐浴,我要沐浴。」眼角又淌落一滴淚,順著耳邊的青絲浸濕了繡花枕頭。
筱筱還欲勸說,卻聽太子突然說:「去準備浴湯,為太子妃沐浴。」
筱筱身心一顫,淚眸一抬,見著太子不容抗拒的威儀,只得拭淚而去準備浴湯。
楚清清合著眼簾,墨色的睫羽上沾染著些許淚粒,眼羽下已是泛起濕潤的光澤。不知她在想些什麼,微蹙的眉頭似極力遏制著顫動與忐忑,濮陽瑾亦隨著斂著半眸,他想離開,這樣的楚清清讓他難以自持。
筱筱備好水,打著簾子讓濮陽瑾抱著楚清清到彩屏之後。
楚清清撐若大的浴桶沿,恍惚間看著水面上冒起的朦朧熱氳,虛弱的說:「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