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著她素腰的手掌頓時鬆開,濮陽瑾毫無感情的側身邁步。筱筱連忙招手喚來袖英,兩人一起為楚清清寬衣解帶。
溫熱的水,似乎能麻痺整個疲憊的身心,又憶及自己提起沐浴的初衷,感覺每一寸肌膚都情不自禁的顫粟與跳動。心底源源而升的厭惡與噁心如同一片密密麻麻無休止延伸的籐蔓,緊緊的將她裹住,卻不給她求死的機會,留著一縷空隙,讓她感受活著的氣息。
吩咐筱筱與袖英,將她身上的每一處都洗淨。筱筱一直無聲的噙著眼淚,細心的為小姐擦拭著身體。
約莫過了一柱香時間,直到浴桶裡的水變涼了,楚清清方起身任由筱筱與袖英打理。
當兩侍婢攙著楚清清從彩屏後出來時,已不見了太子濮陽瑾的影蹤。筱筱斜眸看看方穿上涅白色褻衣的主子,那憔悴的模樣都令她覺得小姐好可憐。她今日到底遭遇了什麼?明明在她離開時人還好好的,怎麼一回來就變得這副模樣?身上無傷,並未受刑,便是有人給了她精神上的打擊,才會將她折磨成如今這副令人心痛的樣子。
可小姐的心緒已較入宮前堅強許多,能將她打擊成這樣的,得是個什麼事情?太子殿下又不懂得溫柔體恤,丟下這樣的小姐離開,他也真是能狠得下心來。為楚清清掖好被角,筱筱邊想,傷心的淚水潸然而落。
「小姐,要不要吃點兒東西?」筱筱細聲的問著,如此虛弱的小姐,她害怕她抗不住,一覺睡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楚清清目今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哪裡還有食慾嚥下吃食?可如果她想讓自己的身體和心一樣堅強,就必須做出努力,「好,我想喝稀粥。」
筱筱怔了一下,她沒料到楚清清會同意她的建議,這會兒立即歡喜的起身離去,邊走邊念絮著:「小姐等等,奴婢馬上就回來。」
今天才將梧惠宮裡的小廚房收拾出來,筱筱煮的頭一餐就是稀粥。很快端著一碗熱粥復入寢殿,扶起楚清清靠在榻頭,舀了一勺吹吹送去。
粥很香,楚清清卻食不知味,仍迫使自己一口一口將筱筱送來的稀粥嚥下,誠如她答應吃東西的初衷一樣,她不可以輕易認輸,她需要體力。
餐後,肚子裡溫熱感覺讓她的眼簾有些沉重,喉嚨那裡仍有絲絲甜意上湧。一股不祥的預感油升,吩咐筱筱將那夜今鳳宇留下的小瓶子拿來。
「小姐,吃了這粒,這藥還有一粒了,今公子何時再進宮呀?」筱筱不得不這樣問,以小姐如今的狀況,她真的害怕會有個突如其來的閃失,尋常御醫開的藥都是調養體質的,對小姐的病因絲毫起不了作用,若是這藥吃完了,今公子又不曾出現,那……。
楚清清嚥了口水下腹,呼吸變得沉重緩慢,她瞭解筱筱的擔心,更難過自己為何總是讓她擔心?「聽天由命吧,你也不必太過介意,我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夜半時分,楚清清忽然覺得自己身上壓著千斤巨石一般,她掙扎著要起身,掙扎著要叫喊,可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朦朧之中,她見到蕭後陰險的衝她笑著,一步一步走來,她仰起脖子看她,卻讓蕭後一記耳光扇得很遠,捂著被打的臉準備怒視蕭後時,蕭後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尹湘鶴還有蘇成,還有許許多多的朝臣,所有人都用手指著她,喊著『你是個不貞不潔的人,你是個不賢的人,你是個敗壞道德的賤婦……』。
楚清清捂著耳朵,那一道道銳利的目光與凌厲的指責聲仍將她淹沒。從人群裡,她見到濮陽慕華抄著手站在一旁,衝著她露出無比同情的微笑,可他卻沒有絲毫上前解救的意思。
楚清清痛苦的閉上眼,再睜開時,她身置狩獵的圍場裡,眼前是那天然生長的黃花牆,隱隱約約之間,愈發的美麗與嫵韻。耳邊響起陣陣奔騰的馬蹄聲,回頭看時,雨水驀然從降而降,濕了她衣衫與肌膚。
「抓住她,抓住她,一定要把她找出來。」
他們要抓住什麼?這聲很熟,是誰在喊?心裡一抽,這聲音是濮陽洵的,楚清清似本能的蹌踉退步,在落雨紛飛的林子裡慌亂的跑著。越跑越是焦急,越跑腿腳越亂,馬蹄聲越來越近了,他聽到濮陽洵在吼,「找到了,她在那裡,別讓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