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兒!」
門外傳來衛鳴鳳的叫聲,天洛連忙對暻豐道:「皇上,她來了!您是不是要見她一面?」
暻豐收起笑容,不無愧疚道:「朕看暫時還是不要見了吧。」
「皇兒!」暻豐轉身剛想走,衛鳴鳳叫著衝了進來。
倆人一照面,衛鳴鳳頓時愣住了!她瞪著迷茫的眼神對著暻豐左右瞧半天,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表情變得痛苦起來。她微張著嘴,眼眶裡溢滿了淚水,搖著頭傷心道:「皇上……皇上……」突然撲上前拉住暻豐的衣服叫喊起來,「皇上!我生的孩子是人!不是妖怪!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暻豐被其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一跳,天洛連忙上前將她拉住道:「娘娘!娘娘!你冷靜點!冷靜點!」
「對!皇兒,皇兒在這裡!……皇兒別怕!母后不會讓別人把你搶走!」衛鳴鳳神精錯亂,對著暻豐道,「皇上!您看!這是我們的皇兒!是我的孩子!他是人!是人!……你們不能把他搶走!誰也不能再把他從我身邊搶走!」她將天洛藏在自己身後,就像母雞保護小雞一樣!那眼神與架勢像要與暻豐搏鬥。
看著她,二十多年未見,人變得蒼老了許多,而那清秀的面容依舊如故。雖然她神志不清,卻依舊知道要保護自己的孩子,母愛之心顯得如此真切!讓暻豐看得好不難過!
「鳳兒,對不起!」暻豐微顫著聲音道,「你放心吧,朕不會帶走你的孩子!朕不會再傷害你!」
衛鳴鳳聽後哭笑了起來:「鳳兒?……鳳兒……哈哈哈……」
「娘娘……」天洛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
「鳳兒……」衛鳴鳳神色慚慚地又暗淡下來,喃喃道,「鳳兒死了……死了……皇上不要她了……」
暻豐看著她半瘋半醒的樣子,心頭湧起一陣酸楚,強忍著悲傷,不由得歎聲道:「唉……鳳兒,是朕對不起你!」
也不知道衛鳴鳳有沒有聽懂,她除了緊拉著天洛的手之外,整個人都在發呆。
天洛不無擔憂道:「她這是心病,也不知道如何做才能幫她恢復記憶!」
「天洛,謝謝你!謝謝你替朕照顧鳳兒!」暻豐自責道:「這都是朕的錯呀!可朕卻無力將她接回宮內親自照顧!唉……」
「皇兒!我們不回宮!我們不回宮!」衛鳴鳳突然又驚叫起來,「葉茹嬌這個壞女人,是她害了我的皇兒!她還會害我們!……她搶走了皇上!搶走了我的皇兒!搶走了我的一切!……不!不!我們不回宮!」她滿臉緊張,緊拉著天洛,「皇兒!我們不回宮!不回宮!」
「好好好!我們不回宮!」天洛連忙哄道,「我們就在這裡!哪兒也不去!」
天洛怕她再鬧,於是扶著她道:「娘娘,那我扶你回房休息吧!」說罷朝暻豐點了下頭,以示先行告退。
她們走了,暻豐心裡好不是滋味。都說衛鳴鳳傻,可是她卻還認得自己是皇上,還知道葉茹嬌!難道那一切真的?暻豐一直不敢相信,但看到衛鳴鳳剛才這番樣子,他不得不相信!唯有恨之入骨,傷之心底才會如此!
他獨自呆了一會兒,便也起身走離開。
天洛在房內正安撫著受驚的衛鳴鳳,紫兒輕輕地走進來,小聲道:「聖女,皇上走了!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接過來一看,天洛暗驚!暻豐盡然給她虎符!那可是調動兵馬之用,他這又是何意呢?
聽到樓下傳來雪兒的叫聲,衛鳴鳳突然站起身道:「雪兒!雪兒在叫我們!皇兒,雪兒在叫我們!」說罷拉起天洛便要往門外跑。
「慢點!」天洛連忙將虎符藏在身上,隨她一起跑出門去。
衛鳴鳳就像是動物之王,坐在大廳內抱著黑炭它們,又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只要她不發瘋,大家到也安心了。
「紫兒!飛劍哪兒去了?我怎麼沒見到他?」天洛忽然發現一直站在門前的雪無痕不見了。
紫兒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先前好像還看到他在,怎麼一會兒就不見了呢?」
天洛心頭有一種感覺,雪無痕並不在府內。眉頭一皺道:「你去找一找!」
「是!」
紫兒剛出門,芋芊便走了進來。天洛見其嘟著嘴,滿臉的憂傷,好奇道:「芋芊,你這是怎麼了?」
「昱王真的要娶南疆王的女兒……」芋芊說著眼圈不由的紅了。
「誰告訴你的?」
「昱王剛才隨皇上一起來了,是他親口跟我說……說葉貴妃將南疆王的女兒請入宮中……」芋芊話還沒說完,眼淚就忍不住「刷」地直落了下來。
天洛忙上前安慰道:「別難過!到時候我跟皇上說說!」
芋芊卻搖了搖頭,傷心道:「謝謝姐姐,我看還是算了!」
「你們倆有情有意,怎麼能算了?」
「姐姐,我跟你不一樣!」芋芊抿了抿嘴,苦著臉道,「娘給我來信了!催我早點回去!」
「這個我早知道了!」
芋芊有些詫異,隨即點頭道:「什麼也瞞不了姐姐!因為姐姐名聲遠揚,所以現在江湖上的人對九天宮都敬畏三分。一切都開始好轉,娘想讓我回去接管九天宮……她還說到時候會親自進京向你賠罪!」
天洛淡然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也無意再追究!你回去也好,九天宮總得要人管,我即入了宮,也無暇顧忌,以後九天宮還得靠你了!」
「姐姐你是知道我的,從小就在山下長大,過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對於九天宮從來沒有非份之想,更是過不慣被約束的生活!更何況我天生愚鈍,武功又這般差,如何能擔此大任呢?」芋芊苦惱道,「可是我娘不肯罷手!信中說她病了……雖然她做這麼多對不起姐姐的事,但是她是我娘……所有的人都可以恨她、怪她、怨她……可是我不能!……所以我決定提前回去!昱王與我也注定是無緣!」
天洛走上前,輕輕地擁抱著芋芊:「好妹妹,你真的長大了!雖然我也曾恨過你娘,但當我見到她的時候,卻並不那麼恨她,更多的是可憐她!」
「姐姐你真的不恨我娘了嗎?」芋芊抬起淚眼,疑問道。
「不恨了!」天洛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道,「有得有失!若不是火雲背叛我,我也不可能經歷那麼多事,認識那麼多人,學到那麼多東西!……不管怎麼說,最終我還是我!還是走上了原本屬於自己的歸屬!」
芋芊直白道:「姐姐!雖然太子很愛你,可是你真的能接受他再納側妃嗎?你會幸福嗎?」
「……幸福……幸福對我來說好遙遠!不過我會尋找自己的幸福!」天洛裝出一副坦然的樣子,不想令其擔心。
芋芊讚許道:「對!姐姐想得比我通徹!我要向姐姐學習,去尋找自己的幸福!」隨即深深地吐了一口氣道,「我決定回九天宮認真鑽研醫術!學武不行,學醫術我還是有點經驗的!」
「你學醫?」天洛不敢相信。
芋芊信誓旦旦道:「是啊!姐姐成為天下第一武林高手!我芋芊就要成為天下第一神醫!」
天洛對她的樂觀態度很是佩服,看著認真道:「你真的捨得放棄昱王嗎?」
「當然捨不得啊!再說我捨不得有什麼用?他總不能放下王子的身份跟我回九天宮吧!」芋芊聳了聳肩,固作輕鬆道,「我也不可能留下,那只能放棄了!」
「他可知你的想法?」
「他不知道。我還沒說他就隨皇上走了。算了,算了!不想這些事!全當做了一場夢!」芋芊說罷走到雪兒身旁,蹲下身子撫摸著它道,「到時候讓雪兒它們都隨我回去吧!」
「嗚∼」雪兒好像聽懂了姐妹倆的談話,伸出舌頭添了添她的手,以示親暱。
「雪兒不走!」
芋芊見衛鳴鳳瞪著大眼,生氣的樣子,對她笑道:「鳳姑,你也跟我走吧!我一定把你的瘋病給治好!」
「本宮沒病!本宮不走!本宮留下來保護皇兒!」
芋芊看著她,不無同情道:「你呀,現在什麼也不是,還一天到晚本宮本宮的!還真是活在自己的夢裡呀!」轉而問天洛,「姐姐,你就真準備這樣帶著她一輩子嗎?」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聖女!聖女!」門外傳來紫兒叫喚聲,轉身便見她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聖女!雪飛劍不見了!」
芋芊急道:「姐姐,他不會逃跑了吧?」
天洛微微皺了皺眉頭,沉著道:「他一定會回來!紫兒,他若回來,讓他直接來見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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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外的一座小山上,只見雪無痕飛踏而行,當他來到山頂時,只見有一個人正站在蘭亭上。
雪無痕躍上前,抱拳道:「大師兄!你找我!」
「別叫我大師兄!」雪無聲冷言道,「雪大人可是朝庭的侍衛,我們這種江湖混混如何能配做你的師兄!」
聽其言便知嘲諷之中不乏憤怒之意。雪無痕愧疚道:「我知道自己是個罪人!大師兄想罵想打,我都毫無怨言!」
雪無聲猛得轉過身,冷厲的眼神中佈滿了血紅,像二把怒火欲噴發出來!指著他,憤恨道:「雪無痕!是你害死了師父!是你讓飄飄失去了依靠!是你把暗殺門推向末路…別以為我不敢!」
那每一字每一句都如一把把利劍,直刺入雪無痕的胸膛!陣陣地疼痛早就習以為常,他也無言作解釋,黑色的面具掩蓋著他內心的憂傷,只用沙啞的聲音道:「大師兄說的沒錯,全是我的錯!」
「混蛋!」雪無聲突然舉起拳頭,猛得揮了過去,將雪無痕直接打飛在地!他慢慢地爬起身,抹了一下嘴角流下來的紅液。他並不覺得痛,反而覺得心裡無比的痛快。
「打的好!再打!」
「你……哼!」雪無聲又揮起拳頭,見其閉眼等著挨打的時候,遲疑了一下!便重重地甩下手,悲憤道,「剛才這一拳全當是我替飄飄打你!……雖然我們在外人眼裡,只是師父手中的殺人工具!可是捫心自問,師父對我們不薄!至少在我眼裡,師父就是一位嚴父!……我恨只恨師父為救你而被朝庭害死,而你怎麼能心安理得的做起朝庭的走狗!……你說!你這樣對得起師父對你的信任與栽培嗎?你對得起飄飄嗎?你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嗎?」
雪無痕緊攥著拳頭,低垂著眼簾,任由他怒斥。愧疚之深,不由的跪倒在地上!
「你不用跪在我面前!你應該跪在飄飄面前!師父死了被他們埋在亂崗上,連具屍骨都找不到!你教她如何能夠接受?!」雪無聲說到此,已忍不住淚眼滂沱!
倆人僵持了一會兒,雪無痕終於抬起頭問道:「……飄飄還好嗎?」是的,現在自己最不放心的就是她!
雪無聲搖了搖頭,傷心道:「不好!……她女兒剛出生不久便得病死了,受不了打擊大病一場!無影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不單不管她,還背著她養別的女人!……飄飄太可憐了!她女兒沒了,現在父親也沒了!這世上最親的倆個人都離開了她,真不知道她能否支撐得住!」
一聽說飄飄病了,雪無痕急問道:「飄飄她病了?那她現在怎麼樣了?」
雪無聲憂慮道:「剛剛從失去女兒的悲傷中回過神來,又得知師父被害,你說她能好嗎?」
「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師父!傷害了飄飄!」雪無痕自惱道,「大師兄!你殺了我吧!」
雪無聲看了他一眼道:「你起來吧!我來找你是希望你能找回師父的屍首!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的話,你應該要這麼做!」
雪無痕愣了愣,低下了沉重的頭道:「好!」
「三天後我還在此處等你!希望你別讓飄飄失望!」雪無聲說完轉身離開了。
山頂上冷凜的寒風「呼呼」地刮著,雪無痕卻似無感覺。他腦海裡想到剛才無聲所說的話,想到飄飄,想到自己曾答應過的誓言!錯在自己,怪自己多情,才害了師父!恨!恨自己無能!恨天洛無情!
許久後他才踉踉蹌蹌地站起身,慢慢地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