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正堂內,三老太爺高高在座,頗有德高望重的長者風範。
「沈念生,你來做什麼?」強行霸佔吳中沈家,卻還能說得如此的理直氣壯,這個沈家的三老太爺,的確夠恬不知恥。
沈少爺置若罔聞,緩步踏入正堂的門檻。
他將懷中的喬曼柔,輕輕地放在一旁的木椅之上,蹲下身,沈少爺撫著她隆起的腹部,關切地問道,「曼柔,可有哪裡不適?」
喬曼柔嬌羞地低頭,不疑有他。
「明遠堂兄,你告訴本少爺,這沈府到底是誰的?」沈少爺起身,冷眼掃向躲在三老太爺身後的沈明遠,嗤笑道。
「當——當然——是我的。」膽怯的沈明遠,心虛地道。
沈少爺笑著搖頭,正色道,「三爺爺,多謝您替孫兒打理了沈府近兩年,現在,您是否也該功成身退,讓沈府物歸原主了。」
「沈念生,你——」沈少爺暗把三老太爺貶為替他看管沈府的下人,氣得三老太爺當場變了臉色。
三老太爺猛拍桌案,朝著正堂門外,怒喊道,「何管家,把這些個閒雜人等,都給老夫轟出去!以後,若沒老夫的允許,絕不能讓沈念生踏入沈府半步。」
如今,沈府當家做主的是三老太爺,但沈少爺卻一臉從容,抬眸笑看,帶著一干下人匆匆趕來的沈府管家。
哪知,一年多前叛變,繼而投靠三老太爺的何管家,一見沈少爺,忙屈膝跪倒在地,磕頭道,「老奴恭迎少爺回府。」
何管家所帶來的那些個沈府下人,驚愕片刻之後,也朝著沈少爺下跪,齊聲道,「恭迎少爺回府。」
「你們——你們——」三老太爺看著向來對他忠心耿耿的何管家,滿臉的不敢置信。
「三老太爺,沈府本就是我家少爺的!」季安挺身而出,高聲道,「我家少爺,乃榮惠公主的獨子,又是吳中沈氏的長子嫡孫,身份尊崇,何人可及?由我家少爺承繼吳中沈家的祖業,理所應當。」
「一個被朝廷通緝的罪犯,也配執掌吳中沈家?」三老太爺終於意識到,何管家與季安當初投靠他,全是在沈念生的授意之下,但即便如此,要三老太爺現在讓出沈府之權,三老太爺又怎能甘心。
「沈念生,老夫顧及你是大哥唯一的孫兒,才不願與你計較。若你識時務,就該速速離去,免得讓官府衙役獲知你尚在人世,呵呵,這後果,想必你也知道。」謀殺朝廷命官,罪大惡極,若非那小畜生當時毒發身亡,豈能輕易地逃過圇圄之苦。
「被朝廷通緝的罪犯?」沈少爺輕蔑地一笑,「三爺爺,您久居吳中這個偏隅之地,怕是不知,幾月前,皇上已當著滿朝文武,親自下旨,赦本少爺無罪。」
沈少爺負手而立,言語之間,儘是囂張,與狂妄。
喬曼柔眼中含情,癡迷不已;唯只有沈顏兒,遠遠地望著他,心中複雜難言,倘若他再次執掌吳中沈家,那麼,他就是高高在上的沈府少主,而她,身份低微,又年長他四載,即便他肯紆尊降貴地娶她,她又怎忍,他因她而遭受世人的流言蜚語。
三老太爺面露驚駭,一個小小的世家之子,卻驚動了當朝的九五之尊,怎麼可能!
「沈念生,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假傳聖旨!」當日,三老太爺逐沈念生出沈府,便是借沈念生謀殺張玄顥之故,但現在,沈念生無罪,三老太爺自然就無法名正言順地霸佔吳中沈家。
「三爺爺若不信本少爺的話,那就請巡撫大人,親自前來為三爺爺解惑,如何?」吳中沈家背後的百年隱秘,除了沈家歷代的長子嫡孫,無人能知,再加之,沈府真正的信物握在他的手中,哪怕他將沈府拱手相讓,到最後,三爺爺還是會逼不得已地還給他。
且不說,他的堂兄沈明遠,不善打理沈家遍佈江南的生意,只能坐吃山空;就是遠在京師的皇上,更不會任由吳中沈家就此敗落,斷了每年送入京師的錢財。
「三老太爺。」一身官袍的路延霆,風塵僕僕地趕來,對著三老太爺拱手作揖。
巡撫大人的出現,使得三老太爺徹底絕望,大勢已去。
「三老太爺,本官剛到蘇城,就有人攔轎告狀,」路巡撫看著沈明遠,威嚴而道,「那人提及,令孫沈明遠日前在尋香閣與人發生口角之爭, 而令孫一怒之下,錯手殺了人,敢問三老太爺可知此事?」
「念生堂弟,救我。」沈明遠嚇得面如死灰,不打自招。
「殺人償命,你求本少爺有何用?」沈少爺冷笑,反唇相譏道,「罔顧身份,為一個煙花女子爭風吃醋,簡直丟盡我們吳中沈家的顏面,三爺爺,如這般毫無擔當之人,也配執掌沈府?」
「沈念生,你非要趕盡殺絕嗎?」三老太爺心知肚明,沈念生這是在報當日眾人對他的逼迫之仇。
年過花甲的三老太爺,拄著枴杖,一步步地走至沈少爺面前,諷刺道,「沈念生,你說老夫的孫兒令沈府聲名掃地,那你呢,身為沈府的少主,竟不顧世俗,染指自己的姐姐,行事荒唐。沈念生,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早已讓我們吳中沈家百年的聲譽,毀於一旦。」
三老太爺臉色一沉,怒指沈顏兒,道,「沈念生,若你想執掌吳中沈府,就先把這個傷風敗俗,令我們吳中沈家蒙羞的女子,立即趕出沈府!」
哇——,一旁的小佑兒被三老太爺嚇得放聲大哭。
「佑兒乖,別怕。」玉容悲慼的沈顏兒,俯身抱起小佑兒,安撫道。
呵呵,喬曼柔暗自發笑,隔岸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