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集聚在沈家的滿堂賓客,各懷心思,其中,不乏幸災樂禍、隔岸觀火。吳中沈府,樹大招風,但忌於沈家在江南之地的權勢威望,在座的這些人,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以卵擊石。
那麼,到底是何人,在打沈家的主意?
坐擁富可敵國的吳中沈家,便是江南名副其實的一方之主。如此的誘惑,誰不動心?
沈顏兒一聽沈少爺殺了人,嚇得臉色蒼白,眸中隱憂,一旦念生他涉嫌殺人,沈氏一族的幾位老太爺,定會再興風作浪,唯恐天下不亂。只是這次發難,即使請出臥病在榻的爺爺,出面為他庇護,也無能為力。
如此一來,沈府的家財,只能由剛滿月的佑兒繼承,沈顏兒越想越心驚,難道這一切,都是趙宏悅在暗中指使,亦或是,最疼她的小舅舅?
當年,沈府取趙府而代之,一躍成為江南第一世家,小舅舅為此,一直鬱鬱寡歡。再加上,爹爹娶了小舅舅最心愛的女人,這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沈顏兒悄悄望了一眼坐在正堂中,一臉和善的趙老爺,目光複雜。
吳中沈府與城北趙府結怨已深,可念生他,還偏偏納了趙宏悅為妾,沈顏兒暗歎一聲,輕道,「自古名利地,皆起是非心。」
沈顏兒的歎息,微不可聞,但近在咫尺的沈少爺,卻聽得一清二楚。
「沈家,似乎是沉寂得太久了,」沈少爺艷眸流轉,笑道,「張大人,諸位世伯、世叔們,我們不妨去瞧瞧熱鬧,如何。」
被誣殺人,還能這般雲淡風輕的,這世上,怕只有沈少爺一人了吧。
張玄顥乾笑道,「沈少爺的為人,本官還是信得過的。這裡面,說不定有什麼誤會,沈少爺是該出去解釋一番,免得壞了名聲。」
「但張大人的為人,本少爺可信不過。」沈少爺的直言不諱,令張玄顥臉上的溫雅之色,逐漸地褪去。
此時,沈府的朱門外,一位衣衫襤褸的老婦人,跌坐在石階上,嚎啕大哭,口中咒罵不斷。
群情激憤的吳中百姓,圍在沈府的門前,亦紛紛指責沈少爺無惡不作,草菅人命。而沈府守門的家丁,寡不敵眾,皆被逼退至府門內,不知所措。
「沈念生,還我兒子命來!」當沈府朱門打開時,老婦人立即從石階上站起,凶狠地撲向沈少爺,彷彿要把沈少爺生吞活剝了般。
「無知婦人,休得放肆!」季安忙擋在沈少爺的身前,將那名老婦人推倒在地。
這一幕,落入圍觀的百姓眼中,便是沈少爺縱容惡僕,欺壓良善,無法無天。
老婦人伏在地上,哭得悲天蹌地,淒涼慘絕。
「沈念生,你就不怕遭天譴嗎?」老婦人尖厲地道,「活該你身染怪疾,是個短命種。你們沈家,遲早要斷子絕孫!」
沈少爺眸光陰冷,殺氣乍現。
「不可。」喬曼柔與沈顏兒同時出聲制止,一左一右,攔住了沈少爺。
「少爺,眾怒難犯。」喬曼柔瞅了一眼沈顏兒,然後,在沈少爺的耳旁,低聲勸道。
「這是怎麼一回事?」尾隨而來的張玄顥,故作不解地問道。
那老婦人見張玄顥身著官袍,眼中一亮。
「求青天大老爺,為民婦做主啊!」老婦人跪倒在張玄顥的跟前,磕頭道。
「張大人,沈府欺人太甚,您要主持公道啊!」
「張大人,沈少爺作惡多端,不可不除啊!」——
圍觀的百姓中,有一兩人起頭,矛頭直指沈少爺,隨後,不明真相的吳中百姓,也紛紛附和,喧鬧不止。
「令郎是何人?」張玄顥親自扶起老婦人,這一舉動,立時贏得了吳中百姓的擁戴,大讚張玄顥愛民如子,是個好官。
「民婦夫家姓劉,也算是書香門第,我兒今年剛中秀才,——,」 老婦人斷斷續續地哭訴道,「三日前,我兒上洞庭西山賞雪,不料路遇沈家的少爺,——,沈少爺喜怒無常,不僅將我兒暴打一頓,而且還——痛下殺手,——,殺了我兒——嗚——我可憐的兒啊。」
「張大人,草民可以作證,」一位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出,指著沈少爺道,「三日前,草民在洞庭西山下的茶棚外,親眼看到沈少爺將劉秀才帶走。」
「張大人,草民也可作證。」人群中,又走出一位尖嘴猴腮的男子。
沈顏兒玉容慘白,三日前,他路經洞庭西山下的茶棚,若聽到了那些流言蜚語,以他的脾性,怎會放過茶棚中的那些人。
難道,茶棚中的那位布衣秀才,真是他所殺?
「你們——你們滿口謊言,少爺若要殺人滅口,怎麼還會留下你們兩個!」季安氣得雙手握拳,他一直看著少爺長大,少爺偶爾喜怒無常,那不過是稚子心性,可絕無半點害人之心。
「張大人,不必拐彎抹角,想知道什麼,本少爺定知無不言,」張玄顥今日一身官袍前來,豈是單單為了喝小佑兒的滿月酒。
沈少爺邁步朝前,朝著圍觀的百姓,桀驁地道,「告訴你們也無妨,洞庭西山,本少爺去過,至於,你們口中的劉秀才,本少爺只是讓下人打了他一頓,但並未殺他!」
圍觀在沈府朱門外的吳中百姓,被沈少爺的張揚輕狂所震懾,絕美出塵的臉龐,高貴清雅的風姿,沈家的少爺,果真是個舉世難尋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