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裡有一股陰晦的味道，濃烈嗆鼻。
「咳。」
我乾咳一聲，從睡夢裡醒來，有種昏沉的不想醒來的絕望，我的心，冰樣的寒涼，席捲全身，讓我想起「淒涼」這兩個字眼。
然而還是會笑，習慣的扯起嘴角，露出牙齒。只是習慣而已。
這是心病，我知道。可是因為誰，因為什麼人烙下的印痕，早已記不清楚。
睡夢裡，模糊地記憶，於是清晨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雖是夢中人卻沒有夢裡的情節。
因為夢見你離開，我從睡夢中醒來，半夜風吹過窗台，我自然記得你的愛……
「死丫頭，你終於睡醒了。」宇文萱高興的拍拍我的臉，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
她的牙齒真白！我第一個念頭閃出腦海。
「萱。我有些餓了。」
「哦，我馬上給你做。」
我點點頭，看著她走出去，然後又沉沉睡去。我不知道睡了多久，然後醒來，身邊已經換了一張臉，蠱魅卻有些憔悴。
「怎麼了，幹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發現林元希的眼神不對，我問。
他扯出一貫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回答：「沒什麼。」
「你眼神不對！」
「我就想這樣看著你，有什麼不對？」
「我餓了。」
「好的，帶你出去吃飯。」
「頭有點痛。」
「我給你去拿藥！」
我點點頭，吃力的爬起來，有時候真想就這麼躺下去，不做任何事情，只有腦子裡胡亂的想著一些沒有頭緒的事情，然後在沉沉睡去。
吃了兩片阿司匹林，感覺好多了，卻不知為什麼，心裡沉甸甸的，倘若藥物能治癒心靈該有多好啊！
可它只對痛疼有效，對記憶，有效嗎？
落地窗旁的桌子上，兩杯熱騰騰的咖啡，我的雙手緊緊抱在杯子上，享受片刻的溫熱。
雨季，尤其是這個季節的雨季，總是潮濕陰冷的。
「吃什麼好呢？」他翻了翻菜單問我。
我搖了搖頭，本來痙攣的胃現在一點感覺都沒有了：「我突然間又不想吃了，再給我來杯咖啡，不加糖，好嗎？」
「……」林元希無語的看著我，好一會才打了個響指，「vt，再來兩杯咖啡，不要加糖。」
我傻笑兩聲，抱歉的笑笑。林元希不喜歡喝苦咖啡，他不喜歡苦的滋味，他之所以要一杯苦咖啡或許只是想陪著我一起品嚐苦的滋味。
人的一生，有一個人，喜歡陪你品嚐苦的滋味，也會很滿足吧？
落地窗外蔓延著無限的寒意，暗淡的光線下面，咖啡和時間就這樣被慢慢的消磨掉。
濃濃的液體灌下胃去，對面的人，一動不動的看著我，他面前的咖啡，依舊冒著熱氣。
「卓兒，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林元希喃喃細語，我沒有聽清楚，問到他，「你說什麼？」
「替我喝了他吧！」他把它推到我的面前，笑了笑說。
「你不高興嗎？我看出來了，元希，你不高興。」
「沒有的事，看著你，我就高興。」
我側著臉看了他一會兒，不明白他為什麼又摧到我的面前，不過，我還是點點頭，「好的。」我說，然後又喝了一杯。
味道，濃烈的苦，我想就是加上十勺子糖也改變不了它的苦味。
「卓兒，」待我徹底喝完，林元希開口了，他有些為難，他今天很奇怪，好像一直有話要說，卻一直忍著沒有說，不過他現在還是說了，他的話，讓我一下子怔在了那裡。
他說：「卓兒，和我在一起，你快樂嗎？」
我驚愕的看著林元希，不明所以，我的心臟，莫名其妙的抽搐了一下。
我含淚，看著外面的雨珠，線一樣洋洋灑灑，就像是要拴住某種東西，但是力量太微弱，拴不住。
「我，很快樂！」我如往常一樣回答。
他又問：「那你和古彥澈在一起，快樂嗎？」
剎那間，我的眼淚忽的流淌下來，讓我失去了應有的理智。
「我不希望，你不開心，不論我怎麼樣想把你留在身邊，不論我怎樣不喜歡你和他在一起，可是，在你心裡，你還是喜歡他的，是不是？我不能、不能看見你不開心我卻無動於衷，你不開心，對嗎？」他有些語無倫次，「我看見了，你的那個表情，那麼的刺傷著我……我一直以為，我一直以為我可以帶給你快樂，我也一直以為你真的很快樂，但是，我不知道，你只是在敷衍我。你其實一點都不快樂，你只是怕我失望，你是怕我傷心……那麼你呢？卓兒，你呢？」
我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的內心，無法言傳的即輕快又沉重，就像是一塊浮萍，左右不安的漂浮著。
「卓兒，你喜歡我嗎？」
——卓兒，你是不是有一點喜歡我呢？
這是一個他曾經問過我很多次的問題，也是我很多次拒絕回答的問題。
「元希，我也喜歡你啊！」我終於有一次敢回答這個問題。
他微笑著緩慢的拉開椅子，在我的額頭印了一個輕柔的吻：「親愛的，我希望，無論什麼時候，你都不要忘記我，你要記得，我是，愛你的。」
我拚命的點頭，眼淚肆意的流淌，當我抬起頭的時候，他已經轉身離開了，落地窗戶外面的他，流落在街頭的細雨裡，漠落而輕靈。我失聲痛哭起來，這麼多年，我第一次這樣抽泣。
他的靈魂好像在我醒來的時候便已經脫離了他的身體，遠遠離去……
我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永遠的失去了。
「元希……」
我喃喃的念著他的名字，淚雨模糊了他離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