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希的傘,在雨的世界裡紅透了。
這些日子,天一直在下雨,我也始終頭頂著這把傘。
我們出來的時候,他是為我撐著這把傘的,現在,卻只有我自己為我自己撐傘。
我是不是很自私?捫心自問,林元希在我心裡不重要嗎?可是為什麼也要離我而去呢?
海有些腥味,站立在海岸,我的前方儘是蔓延不盡的黑暗,像一個巨大的口袋,把我緊緊的裹在裡面。縱然知道身後有一半光明又能如何?遲遲不到的光,讓人深深地絕望。
現在的我,凌亂,狼狽,不堪。
海水奮力地拍擊著海岸,我站在跨海大橋上,不知不覺的走到這個我曾經「跳海」的地方。
不知什麼時候,身旁站立了一個人,同樣撐著一把傘,在這樣一個昏暗的日子裡,遮住他半個臉,以至於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卻似乎有著熟悉的味道。我定了定,小心的叫:「澈?」
傘下的人緩緩抬起頭看著我,不語。他那表情裡,分明有錯愕。原來,有些事情,有些地方,有些人,也是需要追憶的。
這一個晚上,我的眼淚也這樣昏天黑地的流。
「真的是你呢。」忽然間冒出這樣一句話,才發現,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對他說的了。
「嗯。順道走過來的。」他回答,盯著渾濁的海水發神,「聽說你生病了,身體不好,自己也要多注意一點,要不然是會打點滴的。」
「我不喜歡打點滴。」
「我知道,所以,為了避免打點滴,還是不要生病的好。」
「你……」我把之後的話又嚥回去,蕭索的夜裡,空氣都是冷的。
我看著他的側臉,這個人與我有著扯不清的關聯,很多時候,我都會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我,我迫切的尋找那雙眼睛的主人,人流中,商廈裡,回家的路上,甚至是我的夢裡。然後,當我轉過身之後,眼瞼裡便浮出一張冷俊的臉,只是看著我不說話。
只是現在,換一個角度,用我的目光去看他。我甚至安心於這樣的對立,這雙眼睛讓我無數次的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你,還好吧?」我換了一句話,也是我最想問的一句話。
他微微地扯起嘴角,「這算是關心嗎?」
「算是吧!」那一刻,又一次的淚流滿面。
「還好。」他回答我說。
「你走的時候,都沒有說一聲……」
「有些人,見到了,就走不了了。」
「聽諾說,你在那邊的事已經辦完了。你不知道,我都快要考大學了。」
「我知道……」他回答,抬起眼睛看著我,「就算是不在你身邊,我也知道你在幹什麼!」
「……」
對不起元希,原諒我此刻忘乎所以的眼淚,這是我踮著腳尖想要觸摸的幸福。
對不起。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