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看著他,火寺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狀,現在,他就這麼急不可耐嗎?拼盡全力想把歡歡從他身邊搶走,可是他不知道只要自己活著一天,就不會允許他這樣做的,因為,他並不是那個能給歡歡幸福的人。
「火寺,這無關我們之間的恩怨,我只是單純的想給她幸福。」
易少軒一臉平靜的看著他,一個是給了他生命的媽媽,一個是他愛的女人,夾在中間,他只能是左右為難,所以他只能離開,這不是一個好辦法,但卻是現在唯一的一個辦法。
「幸福?你給的幸福就是讓她一次次的受傷,易少軒,夠了,在你把她傷得更深之前,馬上離開這裡,如果你真的愛她,從今以後,不要再來找她了。」
火寺的聲音聽不出一點波瀾,只是那麼冷冷的看著他,曾幾何時,他竟然不恨這張臉了。
「火寺,如果可以,我願意拿整個獨孤家的家產來換,這樣還不行嗎?」
剛剛說完這句話,易少軒登時後悔了,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他又一次觸碰了火寺的底線。
「你走吧」
轉身,火寺逕自走進了院子裡,當那扇雕花大門在眼前一點一點的合攏時,易少軒重重的一拳擊向了車頂。
「寺,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啊?」
一看見他進來,尹默連忙迎了上來,當視線觸及到火寺那麼難看的臉色時,一下子愣住了。
「沒有誰,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說完,火寺頭也不回的向屋子裡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尹默無聲的歎了一口氣,隨後也跟著走了進去。
臥室裡,歡歡正在沉沉的睡著,整個房間裡黑漆漆的,只有零零散散的星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到屋子裡,發出一道道微弱的光芒。
緩緩地在床邊坐下,火寺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本來氣憤不已的心在聞到那熟悉的氣息後慢慢的沉澱了下來。
就那樣癡癡的看著她,修長的手指一一的描摹著她精緻的五官,最後定格在了她的唇上,眸子裡的貪戀一覽無遺。
現在想來,或許他是真的錯了。
如果當初不是因為一己之私,他堅決不容許尹默靠她太近的話,或許她現在也不會受傷了,至少,尹默不會讓她受一點傷害。
「易少軒,易少軒,你混蛋……」
一連串的夢囈又這樣徐徐的從口中逸出,很輕,卻仍是一字不漏的全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火寺將她輕輕的抱在了懷裡,側身躺著就那麼摟著她,像小時候她每一個做噩夢的晚上。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偌大的房間裡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的異乎尋常,在這樣靜謐的空氣中,火寺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窗外已是艷陽高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懷抱太溫暖的緣故,火歡竟然還沒有醒來。
俯身,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個淺淺的吻,火寺小心翼翼的抽出胳膊,然後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哥哥」
就在他的腳剛剛落地的時候,一道睡意朦朧的軟糯嗓音一下子喚住了他。
「你醒了,要不要再睡一會?還沒準備早飯呢。」
輕撫著她的發,火寺一臉寵溺的笑了。
「不要,已經睡夠了。」
睜大眼睛看著他,火歡輕聲說道,當視線看到那一圈黑眼圈時,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哥哥,你一晚沒睡嗎?」
「沒有,我也是剛剛才醒,所以過來看看你。」
火寺小聲的說著,在床邊又坐了下來,「昨晚睡得好嗎?」
「還好」想起昨晚的那個夢,火歡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叫個醫生來給你看看?」
看著她依然有點蒼白的臉色,火寺一臉擔憂的問道,時隔一個月再見到她,只覺得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
「沒事,只是覺得有點累,什麼也不想做,估計好好睡一覺就會沒事了。」
輕撫著自己的額頭,火歡突然笑了起來,「哥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說吧。」將身子斜靠在床背上,然後將她的頭移到自己的胸口,隔著那層薄薄的被子,火寺輕聲說道,一雙大手還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著她的後背。
「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一直都不找女人?你是,尹哥哥也是,為什麼啊?」
火歡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道,雖然知道答案或許是她最不願意知道的,可是她還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不為什麼啊,這些年太忙了,沒時間想那些事,至於默,他和公司有協議,在他簽約期間是不准交女朋友的。」
火寺淡淡的說著,這個答案好像早已在心中默念許久,此時沒有一絲停頓的就說了出來。
「是嗎?我希望看到哥哥幸福的樣子。」
頭往他的懷裡湊了湊,火歡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一道無聲的歎息就這樣逸出唇間。
把玩著她垂落下來的髮絲,火寺猶豫著到底該不該說出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前方,裡面有著明顯的困惑。
「昨晚,易少軒來過了。」
「你說什麼?」
下一刻,火歡猛的坐直了身子,「他是不是有病啊?身子都還沒好,到處亂跑什麼啊?」
話說到這裡,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她嗖地一下閉上了嘴巴,良久,才長出了一口氣,「他來做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他說想要帶你離開這裡,所以來徵求我的意見。」
垂下頭,火寺就那麼看著她,眸子裡有憐惜,有傷痛,隱隱的還有一絲不捨。
「他神經病,你別理他,說不定昨晚又吃錯藥了。」
火歡沒好氣的說著,說完後將臉深深的埋進了火寺的懷裡,只有她才能清楚的聽到心臟暴走的聲音。
「歡歡,你告訴哥哥實話,你愛他嗎?」
良久良久,火寺突然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這個……」火歡一下子愣住了。
愛嗎?
這個問題她從來都不曾想過。
「我不知道,只是覺得他並不是那麼讓人討厭的人,雖然最開始的時候可能有一些不愉快,但是,他對我還不錯。」
「你想和他在一起嗎?」
心彷彿被重錘擊到,火寺只覺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只是不曾想到,親耳聽到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竟然不如想像中那樣的痛。
「如果這輩子非要結婚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的話,貌似他也可以,畢竟,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和尹哥哥,他是唯一一個我怎麼欺負都依然會縱容我的人。」
想想每次易少軒那苦哈哈卻又有苦難言的表情,火歡不由得笑了起來,她或許不懂得什麼是愛,但是她能判斷的出自己的心情。
「好,我知道了。」
這一刻,雖然艱難,但是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那一天明明是陽光明媚的,可是很多人的心裡卻早已下起了瓢潑大雨,那一天早飯後,火歡帶著火聰去遊樂場了,偌大的家裡只剩下尹默和火寺兩個人。
「你真的決定那麼做?」
客廳裡,尹默懶洋洋的坐在沙發上,手指間的青煙裊裊升騰,不知何時,他竟然也養成了抽煙的習慣。
以前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吞雲吐霧,明明知道對身體不好,卻仍是樂此不疲,後來慢慢的才發現,有的時候,人抽煙只是為了一份慰藉,至少他是這樣的。
「她對我們只是兄妹之情,明知道這樣還要勉強將她留在身邊,豈不是耽誤了她的幸福。」
許久之後,火寺慢慢的從窗前轉過了身,細細碎碎的陽光從他的肩頭傾灑下來,讓他整個人都沐浴在了一片金光之中。
「你想怎麼辦?真的把她交給易少軒?那樣的話,你能甘心嗎?」
坐直身子,尹默將手中的煙頭摁熄在了煙灰缸裡。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況且,歡歡不討厭他,這就足夠了,你也知道,從小到大,除了我們兩個,她很少將其他男人放在眼裡的,好不容易遇上一個不討厭,我想試試。」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火寺無聲的歎了一口氣,「默,你是不是在怪我?」
「怪你?為什麼?」
抬眼瞄了他一眼,尹默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其實,這些年的演藝生涯,有的時候,他真的不知道什麼樣子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大抵說的就是這樣吧。
「如果當初不是我那麼自私的話,歡歡可能會喜歡你也說不定。」
這一點,是他唯一覺得欠了尹默的。
「過去的事情了,別說了,再說了,要是她喜歡我,早在你阻止之前就已經喜歡了,寺,就像你和她一樣,我們有的只是兄妹的緣分,沒有男女的那種。」
「是嗎?」
端起窗台上的酒一飲而盡,火寺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對了,你不是要找易少軒呢,還不去嗎?」
看看時間,離他約定的時間差不了多少,可是看火寺的樣子壓根沒有要走的意思。
「等一下吧,還有一個人要來。」
看了一眼窗外,火寺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誰啊?」尹默一臉狐疑的問道,總覺得最近家裡熱鬧了很多,該來的,不該來的人都來了。
「應該到了」
話音剛落,大門口突然傳來了兩道汽車的鳴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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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樂場裡
旋轉木馬上,一大一小的兩個人正玩得不亦樂乎,那恣意的大笑聲引得人們紛紛側目。
「媽咪,你低調點行不行?別人都在看呢。」
火聰一臉無奈的說道,只是騎個馬而已,有那麼興奮嗎?又不是真的騎馬。
「管他們幹嘛,我們自己高興就行。」
鼻孔朝天,火歡大聲的說著,此言一出,又引來別人的一陣圍觀。
「算了,還是你自己騎吧,我換另一邊去。」
說話間,趁著木馬停下的空當,火聰靈巧的跳到了另一邊。
「臭小子,你不和我一起,我還不願意和你一起呢,你自己玩吧,我不玩了。」
說著,火歡氣沖沖的跳了下來,臭小子,竟然還敢嫌棄她,也不想想他是誰身上掉下來的肉。
「小氣」衝著她伸了伸舌頭,火聰又一次興高采烈的搖擺起來。
做出一個敲打的動作,火歡氣呼呼的站在那裡看著他,瞧瞧那小子得意洋洋的表情竟然那個可惡的人如出一轍。
一想到易少軒,她的臉色登時黯淡了下來。
「在想什麼?今天的天氣真好。」
就在這時,一道蹩腳的中文聲在身後傳了過來。
下意識的回過頭,卻在看到眼前的那張臉時,火歡瞬間愣在了那裡,「喬伊斯,你怎麼會來?」
「有點事要處理,順便過來看看你。」
將黑色的寬邊眼睛往頭頂上推了推,那雙桃花眼裡,桃花朵朵盛開。
其實,從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他是一個吸引人的男人,只是如今這樣看著的時候,仍是不由得為他的外表所折服。
「怎麼了?幹嘛那副表情?是不是突然覺得我其實也很帥,後悔了?如果你喜歡,這個懷抱永遠為你敞開。」
說著,喬伊斯做出了一個擁她入懷的姿勢。
掏了掏耳朵,火歡突然笑了起來。
「這句話好耳熟」
「你說什麼?」喬伊斯一下子愣住了,像是沒有聽明白她的話似的。
「沒什麼,只是哥哥和尹哥哥對我也說過這句話。」
「是嗎?火寺很疼你?」眉尖微挑,喬伊斯不動聲色的問道。
「那當然了,我可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寶貝妹妹。喬伊斯,你知道什麼是獨一無二嗎?除了我,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哦。」
「嗯,你對很多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喬伊斯啞然失笑,真不明白她這樣變態的自信心到底是怎麼得來的。
「應該是吧,我對哥哥來說是獨一無二的妹妹,對我兒子來說是獨一無二的媽咪,對我以後的老公來說,也會是獨一無二的老婆。」
「就那麼自信?現在的男人可是很花心的哦。」
「他敢,信不信我讓他做太監?」
柳眉倒豎,火歡咬牙切齒的說著,活像現在他已經抓到了那個偷吃的男人似的。
坐在台階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說到興起時,也是開懷大笑。
「知道嗎?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每次我哭得時候,哥哥只要一背我,我就不哭了,長大之後,有時候也會想,是不是曾經有一個後背也是我貪戀的?」
火歡喃喃的說著,看向他的時候,臉上有著一抹淺淡的笑意。
「喬伊斯,謝謝你,雖然我不再記得從前,但是我仍然感謝你,曾經給過我一段那麼純真的記憶。」
「傻瓜,我們之間是不用說謝謝的,這些年,如果不是因為有你,我也不可能走到現在,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你才是我可以堅持下來的理由。」
將她垂落的發攏到耳後,喬伊斯一臉溫煦的笑了,如同六月的陽光打在人的身上暖暖的。
看著那張英俊的側臉,火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揚的弧度,將手伸到了他的面前,「為了曾經的相識握個手吧。」
「嗯,祝你幸福。」說話間,喬伊斯站了起來,順帶著將她也一把拉了起來。
「你也是,我們都要幸福。」
迎視著他的眸子,火歡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那個……我有一個請求。」
看著她那樣澄澈的眸子,喬伊斯欲言又止,只是那嘴角微抿的淺笑洩露了他心底些微的思緒。
「什麼?有話就說吧。」
「我……可以抱抱你嗎?」
說完,喬伊斯嗖地一下轉過了頭,六月的驕陽下,不知道是不是太熱的緣故,那張白皙的臉上竟然有著一絲不自然的紅暈。
「呃?」
火歡一下子愣住了,下一刻,輕輕的走上前,雙手環住他的腰,臉深深的埋進了他的懷裡。
那一個瞬間,喬伊斯的全身竟然止不住的顫抖著,帶著一抹虔誠的神情,他輕輕的摟住了她。
旋轉木馬仍然在不停的搖擺著,一上一下,將不同的視野留給了不同的人們。
那一個擁抱持續了很長時間,人來人往的遊樂場裡,那樣的擁抱竟然也成了一種獨特的風景。
許久許久之後,喬伊斯終於緩緩地放開了她,靜靜的凝視著她的臉,良久都沒有說話。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最後的最後,他又將她拉進了懷裡,唇湊到她的耳邊,一道近似呢喃的聲音就這樣從唇間逸出。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