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落黃昏之時,飛機已經平穩的降落在了A城的機場。
再次回到曾經熟悉的地方,甫一下飛機,火歡便覺得眼眶澀澀的,那是一種她並不熟悉的感覺。
深深的吸進一口氣,似乎連空氣的味道都沒有變,淡淡的花香味混合著青草的氣息,沁人心脾,讓人心醉。
「這裡變化好大」環顧四周,她喃喃的說道,一切似乎沒變,卻從每一處卻又覺得一切似乎都改變了。
「呵呵,樓高了一點,路寬了一點,風景好看了一點,就這樣。」一手抱著火聰,一手環住她的肩膀,易少軒輕聲說道,風景的變化是跟隨著人的心境而變化的,所以,她有這樣的感慨並不足以為奇。
「二少,火歡。」就在這時,一個人影急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在他的身後,十幾個西裝革履的人有條不紊的向這邊走來。
「臭小子,火歡這個名字也是你可以隨便亂叫的嗎?」重重的拍了他一下,易少軒沒好氣的說道,他的女人耶,怎麼可以讓別人這麼指名道姓的喊。
「知道了,下次注意不就行了嗎?」捂著發疼的地方,葉旋小聲的嘟囔著,當視線轉到一旁的火聰臉上時,登時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是半天沒有合攏過來。
「他……他是——」
「叔叔,你的口水都流下來了,雖然我也知道我長得秀色可餐,可是公共場合下流口水那是很不禮貌的。」
攀住易少軒的眸子,火聰輕聲說道,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秀色可餐?」看著那張一本正經的小臉,葉旋再也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唾沫星子亂濺,引得易少軒的眉頭更加皺了起來。
「再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易少軒沒好氣的說道,逕自摟著火歡向前走去。
「二少,二少……」見狀,連忙斂起臉上的笑,葉旋快步跟了過去。
回到他們曾經住的別墅,那裡依稀還是她當初離開時的樣子,窗明几淨,看得出有人時時打掃。
「你們先休息一會吧,等飯菜好了,我叫你們。」將他們安頓好,易少軒輕聲說道,「放心好了,在這裡你們絕對安全。」
「那哥哥他們……」火歡的眉頭微微的擰了起來,雖然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心裡卻隱隱的有著一種不安的感覺。
「他們沒事,你放心吧。」輕輕的撫著她的發,易少軒淡淡的笑了起來,「睡吧,我去處理一點事情,等晚餐好了,我再過來叫你們。」
「好」點了點頭,火歡乖乖的爬到床上躺了下來。
情不自禁的,易少軒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淺淺的吻,仔細的給她掖好被角後,轉身走了出去。
另一房間裡,或許是長途勞頓的結果,火聰已經沉沉睡去了,趴在床前,眼睛就那麼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每多看他一眼,葉旋臉上的疑惑就更重。
「看什麼看?沒見過帥哥嗎?」拎著衣領將他提出來,易少軒沒好氣的說道。
「我說二少,那真是你的種嗎?」葉旋雞婆兮兮的問道,伸著腦袋還嚮往裡面擠擠。
「閉嘴,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扯著他進了一邊的書房,易少軒的臉色瞬間暗了下來。
悻悻的坐在椅子上,看著他,葉旋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對了,你還是趕緊回家看看吧,要不然,我遲早會被夫人滿世界追殺。」想起方美玲那恨不得殺了他的眼神,他仍是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又怎麼了?」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易少軒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一口,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猛的將煙頭摁熄在了煙灰缸裡。
「夫人聽說你們要離婚的消息後都快氣瘋了,甚至不惜以死來威脅,而且,大安集團那邊反應也很強烈,有幾個正在合作的項目已經被強行中止了。」
「是嗎?」易少軒的眸子危險的瞇了起來,「張小愛呢?」
「她本來決定要離開了,可是身份證和護照已經全被夫人給扣起來了,現在,估計夫人已經知道你回來的消息了,你還是有個心理準備吧。」
葉旋輕聲說道,覺得頭又大了,相比易少軒,他突然覺得自己幸運了很多,最起碼他不用背負家族的重擔,也不用和自己不喜歡的女人結婚。
「我知道了,你在這裡守著吧,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准來這裡。」說完,易少軒起身走開了。
「你要幹嘛去?」看見他離開,葉旋也跟著站了起來。
「我很快回來。」
拋下這句話,易少軒快速的離開了。
目送著車子遠去,葉旋無奈的搖了搖頭,折回屋子裡,卻冷不丁的看到客廳的正中央站著一個小小的人兒。
「咦,你不是在睡覺嗎?站在這裡幹什麼?」一看見他,葉旋的眸子便笑瞇成了一條細細的縫。
「叔叔,我餓了。」摸著癟癟的肚皮,火聰可憐兮兮的說道。
「啊?」葉旋的臉登時垮了起來,他最討厭的就是做飯了,天知道,這裡又沒有做飯的大嬸。
「叔叔,你做飯給我吃,好不好?」搖晃著他的手臂,火聰的小嘴嘟的高高的,看起來分外的惹人憐惜。
「啊?哦,要不,咱們吃泡麵吧。」說完,葉旋抱著他站了起來,很奇怪的感覺,看到他的眼睛,莫名的就想答應他要求的每一件事。
「好吧」雖然失望,不過最後火聰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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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馳回到家中,他們正圍坐在那裡吃晚飯,看到他進來時,只有小愛一個人站了起來。
「你這個不孝子,還知道回來啊?」看見他,方美玲就氣不打一處來,將碗重重的放在桌上,猛的站了起來。
「不是你讓我回來的嗎?」易少軒淡淡的說道,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你還敢說,跟我來書房。」說完,她轉身向書房走去。
看著他,小愛張了張嘴卻又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書房裡,仍是一片寂靜,厚厚的帷幕遮擋住了外面所有的光線,莫名的讓人覺得壓抑。
「你到底想怎麼樣啊?離婚?虧你想的出來。」
方美玲憤憤的說道,遲早有一天,她會被這個兒子活活氣死。
「我不想再耽誤她的青春,媽,這些年你也看到了,我不愛她,一點都不愛。」
易少軒的聲音依舊平靜,昏暗的光線下,他臉上的表情看的不是太真切。
「愛?哈哈~~~」方美玲突然笑了起來,「這些年你愛過誰啊?像我們這樣家庭出生的孩子,從小到大,字典裡就沒有愛這個字,知道為什麼嗎?」
「我不想知道,也沒興趣知道,就算不會有愛,至少我也會找一個我感興趣的女人結婚。」
接近三十年的生命中,這是他唯一的堅持。
「感興趣的女人?」方美玲的笑聲帶著一點點冰冷,「我聽說,你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女人,她是誰?就是你說的感興趣的女人嗎?」
「對,她就是我感興趣的女人。」重重的點了點頭,易少軒迎上了她的眸子。
「那好,我也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離婚的事我不會允許的,如果你想和她在一起,沒問題,相信那樣的女人應該不介意做你的情人吧。」
「媽」易少軒一下子愣住了,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狀。
「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今年之內,我想抱上孫子,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媽」
「不要再喊我媽,如果你不想讓那個女人死的話,你就乖乖的聽我的話。」
「那好,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如果你敢動她一根汗毛的話,我也不再是你的兒子。」
「你說什麼?你敢威脅我?」
「如果你覺得這是威脅的話,那就算是威脅吧。」
兩個人對視著,卻都從對方的眸子裡看到了一絲不容置疑和堅定。
驀地,易少軒背過身,在她憤怒的目光中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樓梯的轉角處,張小愛正靜靜的站在那裡,看到他臉上慍怒的表情後,到了嘴邊的話就這樣硬生生的嚥了下去。
「你……吃飯了嗎?一起吃點吧。」在看到他邁下第一道台階的時候,她這樣說道。
「不用了,我還有事。」易少軒冷冷的說道,視線連一秒鐘都沒有落在她的身上,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
「那個……對不起。」深吸一口氣,張小愛艱難的說出了一句話,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所以她不怪任何人。
身體一怔,易少軒停住了腳步,緩緩地轉過身來看向她,臉上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似乎有著一絲憐惜,也似乎有著一絲歉疚。
「這段時間我不會回來,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就給我打電話吧。」說完,他大踏步的走開了。
看著他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視線盡頭,彷彿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一般,順著樓梯,張小愛緩緩地滑坐在了地上,一行清淚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順著腮際滑落。
「小愛」
看著這一幕,方美玲喃喃的喚了一句,走到她面前將她扶了起來,「是媽不好,媽教子無方,讓你受委屈了。」
「沒關係」輕輕的搖了搖頭,張小愛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媽,我突然覺得身子有點不舒服,我先去休息了,您也不要太晚。」
「好,去吧。」
看著她那日漸消瘦的身影,方美玲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轉身下了樓。
客廳裡,早已是一個人影都沒有。
拿起電話,她逕自撥通了葉旋的電話號碼。
「葉旋,你給我聽好了,明天上午十點,你將那個女人給我帶過來,我倒要好好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竟然把我的兒子迷的神魂顛倒的。」
說完,她猛的掛斷了電話,靠在沙發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放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狀,那長長的指甲深深的陷進了肉裡。
等到易少軒趕回來的時候,葉旋和火聰正在那裡有滋有味的吃著泡麵,偌大的房間裡很安靜。
「叔叔」一看見他,火聰快速的奔了過來,跳上他的身子,緊緊的喚住了他的脖子,「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泡麵?」
「那個不要再吃了,一會叔叔給你做好吃的。」狠狠地瞪了葉旋一眼,易少軒抱著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渾身因為生氣仍是止不住的顫抖著。
「嗯」重重的點了點頭,火聰的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的形狀。
「你媽咪呢?還在睡嗎?」撫摸著他的頭,嗅著他身上那略帶奶香的味道,靠在他的肩頭,易少軒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看著這一幕,葉旋瞬間瞪大了眼睛,到了嘴邊的泡麵卻遲遲沒有嚥下去。
「二……二少」他結結巴巴地喊道,使勁的揉了揉眼睛,隨後瞪得比銅鈴還大,可是眼前的一幕仍是他方才看到的。
「下次你敢再給他吃泡麵的話,你就死定了。」斜睨了他一眼,易少軒冷冷的說道,拿出幾包零食放在火聰懷裡,隨即拎著葉旋走進了廚房。
「老……老大,咳咳咳~~~」領口被勒緊,葉旋劇烈的咳嗽起來,一張白皙的俊臉瞬間漲得通紅。
「去看看冰箱裡還有什麼吃的?我決定從今天開始培養你的廚藝。」
廚房門帶上的那一刻,看著他,易少軒這樣說的。
「什麼?」葉旋的臉登時垮了下來,一向信奉君子遠庖廚的他生平最痛恨的就是那股油煙味了。
「還不快去」說完,易少軒已自顧自的套上了圍裙,打開米桶,洗米、上鍋……動作一氣呵成。
「知道了」翻了幾個白眼,葉旋拖著沉重的步子向冰箱那邊走去,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況且二少都能做的事情,他應該也是可以做的吧。
當飯香的味道在房間的上空飄蕩的時候,那條長長的飯桌上已出現了三四道色香味俱全的小菜。
「對了,二少,有一件事我想我應該讓你知道。」一邊扒著洋蔥,此時的葉旋只能用涕淚橫流來形容他的表情。
「說吧」熟練地將一個西紅柿炒雞蛋裝盤上桌,易少軒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
「剛剛夫人打過電話,讓我明天上午十點帶火歡,不,是帶火小姐去見她。」
說這話的時候,葉旋小心翼翼的察看著他的表情,隨時隨地的做好了向外衝的準備。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處理的。」淡淡的說了一句,易少軒的眉頭不自覺地擰緊了。
「那明天我——」聽著他模稜兩可的回答,葉旋一下子愣住了,他到底要怎麼做啊?
「你坐今晚的飛機去巴黎,你說,這樣的話你明天還有時間嗎?」看了他一眼,易少軒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起來這小子的年紀是有點大了。
「什麼?」手中的洋蔥「吧嘰~~~」一聲掉在了地上,葉旋的表情看起來比吃了黃連還苦,「那個……能不能等到明天天亮了再走啊?」
「不能」看了他一眼,易少軒輕輕的搖了搖頭,神情看起來無辜極了。
「那不如等我吃完這頓飯再走啊」葉旋可憐兮兮的說道,他已經退而求其次了,好歹這頓飯他也幫忙忙活了不是。
「車子已經在外面等你了,一個小時後的飛機,你看著辦吧。」
易少軒涼涼的說道,老太太的想法他又豈會猜不出來,只是為何現在說?不過是他討厭這些擇菜、洗菜的活罷了,但是他沒打算告訴他。
「啊~~~~」雙手捂著腦袋,葉旋哇啦哇啦的大叫著,早晚有一天,他會被這個男人給氣死的。
「行了,別叫了,聲音比女人還尖,再這樣叫下去,你不怕招來鬼啊。」看著他,易少軒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樣吧,你把洋蔥切好,我讓他們給你安排下一班飛機吧。」
「真的,謝謝二少,非常感謝二少。」葉旋頻頻的點著頭,那神情只能用感恩戴德來形容了。
「好了,快點準備啊,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易少軒轉身走了出去。
臥室裡,仍是一片黑暗,只有零星的星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射了進來,輕手輕腳的走到床前,看到那身子蜷縮在一起的小女人,易少軒不由得笑了起來。
「火歡、火歡……」他輕輕的搖晃著她,聲音裡有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柔。
「嗯~~~,別煩我,走開。」手臂在空中胡亂的揮舞著,火歡喃喃的說道,看起來仍是沒有清醒。
「吃飯了,吃過飯後再睡,有你最愛吃的菜哦。」將她硬拖起來,半摟半抱的抱在懷裡,易少軒的聲音很輕很柔,抱著她的模樣就好像她是一個孩子一樣。
他們靠的那麼近,鼻息交融,她的頭靠在他的懷裡,長長的髮絲撩撥著他的臉,有一種酥酥癢癢的感覺。
「我不吃,我要睡覺。」
說完,頭往旁邊一耷拉,火歡又沉沉睡去了。
「你啊」無聲的歎了一口氣,易少軒將她小心翼翼的放了下來,「再睡五分鐘,五分鐘之後一定要起來哦。」
站起身,仔細的給她掖好被角後,他轉身走了出去。
一直到他們吃飯的時候,火歡依然沒有起來,看著滿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葉旋的吃相活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狼吞虎嚥的吃著。
「你慢點不行嗎?噎不死你,出去千萬別說你認識我啊。」拿起紙巾擦淨火聰嘴角的油漬,易少軒一臉不屑的看著他,瞧瞧,要是在外面,他的臉都讓給丟盡了。
「二少,我怎麼以前不知道你做飯原來也是這麼好吃的。」又吞下一塊紅燒肉,直到確定自己的肚子裡實在沒有多餘的空間可以容納更多的食物後,葉旋心滿意足的放下了碗筷。
「吃完了就一邊呆著去,別在這裡礙眼。」白了他一眼,易少軒又夾起一筷子青菜放進了火聰的碗裡。
「好,我閃,我閃還不行嗎?」一邊剔著牙,葉旋慢吞吞的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