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繼續吃,我去開門。」
沒等易少軒說話,葉旋已經屁顛屁顛的跑了出去,等他打開門的那一剎那,他一下子愣在了那裡。
「夫……夫人,您怎麼來這裡了?」他結結巴巴的問道,額頭上已有一層細汗密密的滲了出來。
「你好,總裁在這裡對嗎?」往裡探了探頭,張小愛輕聲說道,「你能不能告訴他一聲,就說我想見他。」
「那個……」猶疑了一會,看著她,葉旋重重的點了點頭,「好吧,您稍等一下。」
說完,他輕輕的掩上門又折了回來。
「二少,完了完了。」甫一踏進房門,他就一迭聲的喊著,如果可以,他真想找塊豆腐撞死算了,早知道,他還吃什麼飯啊?早走還省心了。
「我還沒死呢,完什麼完啊?」斜睨了他一眼,看著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易少軒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暖意。
「那個……那個她來了。」使勁的拍打著自己的胸口,葉旋輕聲說道,扶著門把手,只覺得雙腿一陣陣的發軟。
「誰來了?難不成閻王爺派小鬼來抓你了?」說話間,易少軒抱著火聰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一次性說完,瞧瞧你那德行。」
「夫人來了,是……是小夫人。」深吸一口氣,葉旋一口氣說了出來。
「張小愛?」易少軒一下子愣住了,「她來這裡幹什麼?你去告訴她,就說我已經睡下了,有什麼事的話,讓她明天到辦公室來找我吧。」
「可是,她人已經在門口了,要不……就讓她進來吧。」葉旋喃喃的說道,剛剛看到她的表情,莫名的竟然覺得心裡澀澀的。
「算了,我出去吧,你在這裡照看著小寶。」將火聰放在沙發上,易少軒轉身走了出去。
站在大門口,張小愛的神情淡淡的,可是握著包的手卻是死死的揪著背帶,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那雙手竟然在不停的顫抖著。
門輕輕的打開了,下意識的回過頭,神情一怔,隨即又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有事嗎?」倚靠在門框上,易少軒冷冷的問道,那雙深邃的眸子一眼都看不到底。
「沒……沒有」張小愛連忙搖著頭,嘴角的笑一點一點的褪去,「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我們該好好談談。」
「你說吧」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煙點上,看了她一眼,易少軒隨口說了一句,只是那表情顯然沒有邀她進去坐的意思。
「我……不方便進去坐坐,是吧?」她狀似無意的問道,倚在車子上,嘴角有著一抹自嘲的笑。
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可是現在……
就在這裡說吧」看了她一眼,易少軒輕聲說道,深深地吸進一口煙,又緩緩的吐出來,登時,青色的煙圈在頭頂上方繚繞開來。
「我……我能見見歡歡嗎?這麼久沒見,我很想她。」
良久,在一道長長的歎息過後,張小愛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改天吧,她現在睡了,我會幫你們定時間的。」將手中的煙頭踩熄在腳底,抬頭看向她,易少軒的臉上連一絲一毫的歉意都沒有,「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先回去吧。」
「呵呵~~~哈哈~~~」看著他,張小愛突然笑了起來,「你……到底還要無視我到什麼時候?易少軒,我才是你的妻子,可是這些年,你正眼看過我一眼嗎?」
「夠了,如果你來是想說這個,那你還是走吧,我並不想和你翻臉。」說完,易少軒轉身就向裡面走去,在門掩上的前一刻,張小愛的身子擠了進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張小愛,注意一下你的身份。」雙手插在口袋裡,易少軒冷聲說道,那雙眸子裡有兩道冰冷的光射在了她的身上。
「呵呵~~~,我的身份?」看著他,張小愛突然笑了起來,「在你面前,我還有身份可言嗎?你找女人,我不能說一個『不『字,我甚至連指責你都不行,在你面前,我連最後一點自尊都沒有了,這樣的我還談什麼身份啊?」
看著她,易少軒突然別開了視線,背對著她,仰頭看向了夜空,「走吧,或許我們真該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六年了,她的忍耐真的到極限了嗎?
「不用了,就在這裡吧,和歡歡這麼長時間不見,我正好也想見見她。」說完,不顧他威脅的目光,張小愛逕自向屋子裡走去。
曾經無數次的在腦海裡想像過他金屋藏嬌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如今親眼看到,心中的痛如同潮水般狂湧而上。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她錯了,錯在不該愛上他,錯在明知道會不幸卻還執意的要嫁給他,也錯在她竟然連反抗都沒有。
看著她的身影一點一點的向屋子裡逼近,無聲的歎了一口氣,易少軒隨即跟了上去。
「歡歡、歡歡……」
還沒踏進屋子裡,她便扯開嗓子喊了起來,這一刻,她真的是迫切的想見到她,可是,當她看到了屋子裡那抹小小的身影時,整個人卻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呆在了那裡。
「您好,阿姨,您找我媽咪嗎?她在睡覺。」看著她進來,火聰下意識的抬起了頭,嘴角有著一抹如春花般蕩漾的笑意。
那一聲「媽咪」卻叫的張小愛的心都碎了。
腳步不受控制的「蹬蹬蹬~~~」的後退了好幾步,直到身子抵住門框,她仍然覺得心跳如雷,好像有一把尖刀硬生生的刺進了她的胸口。
很疼,疼到窒息,卻又無言以對。
「夫……夫人」葉旋又呆住了,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二少到底在搞什麼鬼?難道他不知道這樣的兩個女人是絕對不能見面的嗎?
深深地吸進一口氣,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張小愛的臉上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意,直起身子,向那個小小的影子走了過去,腿上就像是被灌了鉛似的,每走一步都覺得艱難萬分。
「你……你是歡歡的孩子?」
手指輕觸著那張粉嘟嘟的小臉,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突然說不清心中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甚至忘記了自己為什麼要來到這裡?自取其辱嗎?她不知道,只是清楚的知道,心在這一刻,四分五裂。
「嗯,阿姨您是誰?」看著那張失魂落魄的臉,再看看門口易少軒那一臉冷峻的表情,一雙大眼睛骨碌骨碌的亂轉著,最後卻又什麼話都沒說。
「我……」說到這裡,張小愛一下子頓住了,「我是你媽咪最好的朋友。」
「您是小愛阿姨嗎?」看著她,火聰一臉驚奇的問道,嘴角漫上了一道淺淺的笑意。
「你知道我?」
他的話是張小愛始料不及的,本來是屈膝蹲在那裡的身子就這樣軟趴趴的跪了下去。
「媽咪常常提起你,她說您是她最好的朋友。」火聰輕聲說道,猛的湊上前,在她的額頭上重重的親了一下,「阿姨,您比照片上看起來更漂亮。」
「是嗎?真乖。」將那瘦小的身子攏在懷裡,張小愛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突然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阿姨,您等一下,我馬上去叫媽咪起來,她看到您一定會很高興的。」伏在她的肩上,火聰小聲的說著,他已經可以想像得到火歡那興奮的表情了。
「不……不用了,阿姨還有事先走了,乖,有時間阿姨再來看你們。」說完,看都沒看他一眼,張小愛猛的鬆開了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是的,這一刻的她無比的狼狽,鼓足勇氣上前,卻又不費吹灰之力的敗下陣來。
「二少」
看著她離開,葉旋緩緩地站了起來,視線轉向易少軒身上時滿是探詢。
「你送她回去吧」說完這句話,易少軒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原來,該來的,怎麼都是躲不掉的?
「哦」低低的應了一聲,葉旋轉身走了出去。
「叔叔,阿姨是不是生我氣了?」瞪著兩隻大眼睛看著他,火聰喃喃的問道,一張小臉上滿是受傷的神情。
「不是,阿姨只是有事先走了,她還會再來的。」將他抱在懷裡,易少軒轉身向樓上走去,「走,你該睡覺了。」
「哦」輕輕地點了點頭,火聰一動不動的伏在了他的肩膀上,突然,他又猛的抬起了頭——
「叔叔,阿姨是你的妻子嗎?」
童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心頭猛地一震,易少軒一下子愣在了那裡。
「為什麼會這麼問?」看著那張如春花般蕩漾著的小臉,易少軒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媽咪說阿姨結婚了。」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他的身上,裡面隱隱的有著一絲迷惑的神情。
「小寶,你聽我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們不願意卻又必須得做的。」易少軒的嘴角漾起一抹無奈的笑,摸了摸他的頭,將他放在了床上。
「我知道,媽咪經常這樣說。」火聰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一雙大眼睛仍然在骨碌碌地亂轉著。
「乖,睡吧。」給他蓋好被子,倚在床頭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易少軒無聲的歎了一口氣,直到確定他已睡著後,才輕手輕腳的起身離開。
客廳裡,葉旋已經回來了,臉上的表情是鮮少的凝重。
「人送到家了?」倒了一杯酒,易少軒緩緩地踱到窗前,靜靜的看著那茫茫的夜色。
「沒有,我追出去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看著他,葉旋欲言又止,最後也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我覺得你今天的做法有點欠妥當。」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早知道她也好有個心理準備,況且,她一早就收到消息了。」淺啜了一口杯中的酒,易少軒背過了身看著他,「這裡你這幾天多加派一些人手,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進來,還有,你再重新找一處地方,務必更加隱秘一些。」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看著他那凝重的表情,葉旋的眉頭也微微的皺了起來。
「照我說的做就行了,巴黎你不用去了,這些天你就負責在這裡隨身保護他們,在我回來之前,你必須保證好他們的安全。」
「回來?你要去哪裡?」葉旋的眉頭皺的更緊,不可否認,他討厭這種感覺,被人蒙在鼓裡到傻瓜一樣的感覺。
「外面出了一點小麻煩,雖然一時半會還到不了這裡,但我們要防患於未然,別的你就不要多問了,另外,把影子都調回來,如果說他們出了一點差池的話,我唯你們是問。」
「知道了,那夫人那邊——」想起明天的十點之約,葉旋只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
「除了我的電話,你不要接任何人的電話,我媽那邊,我會去說的,這點你不用擔心。」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易少軒轉身向樓上走去。
臥室裡,仍是一片漆黑,憑著直覺,他逕自走到了床前,藉著微弱的星光靜靜的打量著床上那兀自酣睡的女人。
「哥哥、哥哥~~~~」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了她一連串的囈語。
在床邊慢慢的坐下來,手輕柔的撫觸著她的長髮,易少軒苦笑的搖了搖頭。
已經走過的這一生裡,他從來沒有想要卻又得不到的東西,可是現在這樣看著她的時候,卻發覺她離自己竟是那麼的遙遠,明明她就在眼前,明明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觸摸到她身上的溫度,可是,心與心的距離卻像是隔了十萬八千里。
看起來明明很近,實則很遙遠。
合衣在她的身側緩緩的躺下來,微微一側頭,她的鼻息就縈繞在自己的臉上,很輕很淡雅的香氣,卻讓他的心一點一點的安定下來。
第一次見她,她留給他的恥辱畢生難忘;
第二次見她,明知道會是圈套,可是他依然上鉤了,在她撩撥的他心癢難耐的時候,她就宛如是黑夜中的精靈一種悄然離去,又以那樣夢幻般的方式再次出現。
意外的,那一次,他面上是生氣,可是心裡卻湧上了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第三次見她,她成了一個清純的小女生,有一點點叛逆,有一點點讓人心動的感覺,為了她,他不惜去做一個老師,或許有一天他該告訴她,那家學校是他們的家族事業。
……
每一次,她都能帶給自己驚喜,那樣的驚喜和愉悅是靠任何肉體的歡愉都得不到的,直到後來,與其說他是為了報復火寺,倒不如說,他只是給自己找了一個足以將她留在身邊的借口。
他寵她,將她像一個孩子一樣的捧在手掌心,忍受著她的無理取鬧、她的孩子氣、她的囂張蠻橫……
這一切,他都忍了,可是他依然沒有走進她的心裡。
再後來,他結婚了,和她最要好的朋友。
然後,她離開了。
當在機場看到她最後一抹身影時,那一刻,沒人知道,他的心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撕成了兩半,很疼的感覺,可是卻必須那樣承受著。
六年
他整整蹉跎了六年的時光,那六年,他變得不再像他自己,每天像具行屍走肉一樣遊走在這個城市的角角落落,遊走在不同的女人身邊,他以為這樣就可以忘了她。
可是,他錯了。
時間沒有沖淡那段記憶,反而讓她的形象更加清晰起來。
在這樣懵懵懂懂的意識之間,易少軒沉沉睡去了。
當東方出現第一道魚肚白的時候,火歡緩緩地從夢中醒了過來,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那熟悉的一切就這樣呈現在眼前。
耳邊傳來了一陣陣均勻的喘息聲,側過頭,一張放大的俊臉就這樣呈現在了她的面前。
沒有意外,甚至臉上都不曾出現過一絲絲驚訝的神情。
輕輕地拿開他壓在腰間的手臂,她小心翼翼的坐起來,找出一件外衣隨便的套在了身上。剛要起身,冷不丁的,一道強勁的力道又將她拉了回來。
「不要走,再陪我睡一會。」
易少軒輕聲的嘟囔著,眼睛仍然緊緊的閉合,那長長的睫毛宛如兩把小扇子密密實實的蓋在那裡,那微微顫動的模樣像是隨時隨地都可能動起來。
「我要去洗手間,你放開我。」
火歡小聲的說道,沒有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張床上,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
「我陪你一起去」
說話間,易少軒猛的坐了起來,在她一臉錯愕的時候,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易少軒,你……你是不是瘋了?」一瞬間,紅潮席捲了她的全身,結結巴巴的說道,那張小臉下意識的埋進了他的懷裡。
「是的,我瘋了,因為你瘋了。」易少軒喃喃的說道,深深的吸進一口她身上的香氣,閉上眼睛的時候,那張性感的薄唇似是不經意的擦過了她的唇瓣。
一瞬間,火歡瞪大了眼睛,想要掙扎,卻發覺全身被他抱得死緊,壓根兒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臉再一次逼近,只能任由他啃咬著她的唇,甚至放肆的撬開了她緊閉的牙關,繼而讓他的舌竄入其中。
「嗚嗚嗚~~~」她漲紅了臉,被鉗制住的雙手無力的垂放在他的身側,任由他濕熱的舌霸氣的挑惹著她略顯生澀的舌,而後更覺得腦袋一片轟轟作響,一道令她全身酥麻的電流突地自她的胸口流竄而過。
她的身子滾燙滾燙的,又酥又麻,仿若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不要再忤逆我的話」他的吻嗖地一下停止了,隨即,一道粗噶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整個人已被放下,他的影子就這樣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
單手撫上有點發疼的唇,傻愣愣的盯著他的背影,偌大的房間裡,只能聽得見心跳如擂鼓般響起。
當門在身後合攏的一剎那,靠在門板上,易少軒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的叫囂著,嘶吼著,急欲掙脫身體的束縛。
用力的拍了拍腦袋,他迅速的衝到了一旁的浴室裡,當冰涼的水順著腦袋澆落的時候,他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又一次在心中堅定了一件事——
她是一個惡魔,上天專門派下來懲罰他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