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野蠻管家 原罪卷:薔薇主僕 第十五章 那個管家 真相
    題記:那一紙契約文書

    注定了生生世世的束縛

    滾燙的指尖抹去冰冷的淚珠

    已然分不清是忘卻的情人

    還是放走的獵物?

    這是什麼地方啊?上方是碧藍如洗的天空,周圍湛藍的海水悠悠蕩漾。想起身卻使不上力氣,只好傻傻看著眼前的一切,好美的風景,海天一色的藍融合得十分協調,如此純淨無瑕的藍色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置身在這樣的氛圍中我感覺自己內心也漸漸歸於寧靜,禁不住喃喃自語:「塞巴斯蒂安……」一小片輕盈的東西飄落在鼻尖上,有點癢癢的,仔細看看原來是一片白色薔薇的花瓣。

    這時耳畔響起他的輕聲細語:「少爺,你的紅茶。」少爺?誰是少爺?想起來了,小塞以前的主人就是夏爾少爺。原來如此,他的關心,他的微笑,他的體貼周到,他的溫柔似水都不是對我,他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在懷舊,在追憶往昔。想到這裡我閉上眼睛。

    口好幹好渴,水,哪裡有水?正想掙扎著找水喝,突然覺得身體周圍一陣溫暖,接著一股清涼甘甜的水緩緩進入喉嚨,嗓子裡煙熏火燎的感覺也減輕了不少。睜開沉重的眼皮,塞巴斯蒂安關切的神情慢慢變得清晰。「感覺好點了嗎?你一直在發燒。」他放下杯子,輕輕的幫我蓋上一層柔軟的毛毯。

    我生病了?難怪頭疼得厲害,而且全身像散了架一樣動彈不得。「安妮,她……」恢復了意識,我首先想到剛剛經歷過的一夜殊死較量,不知那丫頭怎麼樣了。

    「安妮小姐早就醒過來了,沒什麼大礙。不過她對昨晚的事全部都不記得了。」早就知道我要問這些,所以事先就已經將一切瞭解得一清二楚。

    「忘卻也不失為一種幸福。」心中默默感歎,正想著,塞巴斯蒂安一收拾好桌上的雜物回到床邊。摘下戴著白絲絨手套的右手輕拭我的額頭,也許是還在發燒的緣故,覺得他的手微涼但很舒服。「還有些發燙,不過比先前好多了。」他俊美微蹙,又轉身端來一盆水,仔細地將擰乾的毛巾折成小小的長方形平鋪在我的額上。

    如此輕柔的動作,如此專注的眼神我都看在眼裡,小塞,你究竟要我怎麼辦?你明知我只是個暫時「代理」的主人,你明知我遲早有一天會離開,為什麼你還有一再地給我留下眷戀,讓我捨不得放不下,甘願沉淪其中不可自拔。你可曾知道,你的溫柔體貼正如一把無情的利刃,在我毫無察覺越陷越深時,渾然不知自己已是遍體鱗傷!

    他將藥片和熱水準備妥當,見我一聲不吭,於是開口道:「這分別是感冒藥和退燒藥,等水涼些你再服下吧。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準備洗澡水。」慢慢坐起來,拿起身旁的玻璃杯,望著裡面乾淨透明的熱水,內心複雜得一時難以言狀。輕抿一小口,溫度剛好合適。默默地服下藥,抬眼臥室的門已緊緊帶上了。小塞,你內心的門是不是一直對我緊緊關閉著!?

    洗完澡又小憩了片刻。醒來時已接近傍晚六點了。服過藥後已經不再發燒,再加上又洗了個澡,所以感覺身體輕鬆了許多。穿著睡衣靠在華麗的床上,心情卻無法平靜下來。獰笑的玩偶,消失不見的艾魯,幽靈般捉摸不定的星獵,還有如黑夜般神秘莫測的塞巴斯蒂安。這一切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告訴自己—這不是一場夢!

    房間的燈打開了,塞巴斯蒂安身著嶄新的白襯衫優雅地走進來。「主人的臉色看上去好多了。「他來到我身邊,微微欠身道,」晚餐已經備好了,你是下樓去吃還是想在房間裡用餐?」

    「不吃。」悶了半天,我冷不防冒出了這一句。

    他楞了一下,隨即淡淡一笑:「好吧,不過你必須蓋好被子才行,穿著睡衣坐在床上又不蓋被子會受涼的。你這一點和夏爾少爺一樣,都不會照顧自己。」

    話音未落我一躍而起拽住他的手臂,猛地一用力將他推倒在柔軟的床上。雙手死死地按住他的肩膀,塞巴斯蒂安由著我的任性並沒有反抗,只是玩味似地看著我。

    由於剛剛一系列粗暴的舉動,我束好的長髮凌亂地散開垂下,本就寬大的睡衣領口也歪道一邊微微露出了點雪白的肩膀。到這個份上我也暫時顧不上那麼多了,凝視著那雙如水般的眸子,深深地呼了口氣。

    塞巴斯蒂安對我邪魅一笑:「主人,我是否可以理解成你在誘惑我?」

    「少打岔!」我無禮地回應道,「告訴我吧,把你的事和夏爾少爺的事都告訴我!」他眨了眨紅色的眼睛,顯得一臉無辜。

    「你不是人類!我早該知道的。」我頓了頓,鄭重其事說道:「我親眼看到你胸口被人偶師的銀絲刺穿,血流如注,但是傷口轉眼間便自動癒合了。小塞,我不是傻瓜!」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瞳孔中那一抹明艷的絳紅色逐漸黯淡下來。

    見此情景我鬆開手,別過臉去:「小塞,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我沒有問他是「什麼人」,而是用了「什麼」這個詞代替。

    半晌,沒有任何回答。轉頭對上那一雙紅眸,他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略微顫動。許久,他抬眼,紅唇翹起完美的弧度,磁性的嗓音似乎就在耳邊呢喃:「惡魔!」

    惡魔!他的聲音不大,但我的整個身體乃至靈魂都為之一震,腦子裡一片空白,所有尚能思考的地方統統寫滿了一個詞———惡魔。坦白地說,我的確想到他是什麼妖怪、精靈或者天使之類的「東西」。就是沒想到這位名叫「塞巴斯蒂安」的絕美男子,他是地獄最深處的使者。這個悉心照顧我的,做事盡職盡責的優秀管家;這個要求嚴格、一絲不苟的禮儀老師;這個能做出世界一流甜點廚藝精湛無比的帥氣男侍。他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宛如美麗的守護天使。然而等到揭開那純潔華美的面紗的那一刻,呈現出的卻是如此殘酷的事實——來自地獄的惡魔在對我微笑!

    身體不由自主有些發軟,我後退一步倚靠著桌子才勉強支持住。

    「你為什麼一直瞞著我?你這是在欺騙我!」定定地看著他誘人的眼睛,越說越激動,「原來如此啊!惡魔擁有永恆不變的時間,所以你感到寂寞了,無聊了。於是就找了我這樣一個超級傻瓜來共你消遣,打發漫長的時間。捫心自問,你把我當成什麼!可令蟲?寵物?還是消遣品?!」

    「不是這樣的!」他上前扶住我的肩膀,堅定地反駁道。

    我用力推開他,兩眼瞪著他冷笑道:「那你為什麼會選擇我,讓我這個人類來成為你的主人!?我是沒有選擇的餘地,但你可以!」

    塞巴斯蒂安沉默了好久,久到我以為他無言以對了。然而他抬起頭凝視著我的雙眸,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你身上有著夏爾少爺的靈魂!」

    頓時,腦子裡「轟」地一聲,本已紛亂交織的思緒現在更是亂成一團。如果說他的身份已經出乎我的意料,那麼這個答案則令我無法接受了。

    「我等待了一百多年,終於找到了少爺的轉世——那個人就是你。」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我烏黑柔軟的長髮,露出一絲淒然的笑意:「少爺的父母其實死於一場政治陰謀,年少的少爺為了查出幕後的元兇才和身為惡魔的我定下了契約。只要我協助他達成目標,他甘願永遠背棄神明,成為地獄的祭品,將靈魂獻給惡魔,從而永墜黑暗的深淵,生生世世萬劫不復!」

    後背一陣明顯的涼意。我定定神,勉強使自己站穩。也許是他看出我的一臉疑惑,俊秀優雅的惡魔歎了口氣:「是的,直到最後我也沒有取走少爺的靈魂,因為我從他碧藍的瞳孔中看到了『留戀』。作為惡魔的我也厭倦了總是獵食的日子,第一次見到如此有趣的靈魂我也驚訝不已:冰冷而又堅毅,黑暗中透著溫暖,溫暖中又含著殘忍,亦正亦邪。這樣的靈魂僅僅作為食物是不是也太可惜了。」

    「所以你就這樣放過了夏爾,然後他轉世成為了我。」我禁不住說道。

    他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思忖良久接著微挑柳眉:「主人難道不覺得自己骨子裡透著殘忍嗎!?因為你的靈魂終究還是傾向於黑暗!」

    見我低頭不語,塞巴斯蒂安於是又娓娓訴道:「但是違反契約是惡魔的禁忌,無論是誰都將受到嚴厲的懲罰。所以我決定先折衷一下,取走了少爺的生命。」

    我不由自主瞪大眼睛,由於驚恐的緣故說話都不利索了:「難道……你……」

    「嗯。」他略微抬起右手,緩緩摘下絲絨手套,惡魔黑亮的指甲在昏黃的壁燈燈光中顯得猙獰而妖異。

    塞巴斯蒂安幽幽開口:「是啊!正是這只每天為少爺梳頭、打領帶;照顧他生活的手結束了少爺的生命。」

    一陣頭昏眼花,胃裡難受得想吐,感到身體一陣晃悠卻遲遲沒有倒下。想到遇到危險就昏倒的安妮,不禁感慨:原來能暈倒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這樣說來,因為我是夏爾的轉世,所以你要取走我的靈魂!對吧!」望著眼前優雅修長的手,我忍不住試探道。小塞,你真的會執行前世的契約,讓今世的我永遠在地獄沉淪嗎?

    他右手輕輕掃過我垂下的髮梢:「逃不掉的,終究是逃不掉的。璟,你就是為了契約而降生;你的出生便於地獄緊緊聯繫在一起。「塞巴斯蒂安的話彷彿是來自地獄最深處的鐘聲,一下下地震動著我脆弱的耳膜。

    小塞,我一直期待你用美妙磁性的嗓音喊我「璟」,而今你是叫了我的名字,卻是用它來對我提醒我:讓我正視眼前殘忍而又血腥的事實!

    要逃,一定要逃!我暗暗告訴自己。猛一用力將毫無防備的塞巴斯蒂安推倒,我轉身跑出房間鎖上房門,然後拎起背包一口氣衝下樓梯來到路邊,正巧迎面來了一輛公共汽車,我毫不猶豫地跳上車。車廂內擁擠的乘客令自己躁動不安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此時耳畔隱約傳來那惡魔磁性的聲音卻令我的心再次繃緊:「主人,你自己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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