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南木槿被冊封為南婕妤,賜住嬉妍閣。
又一個女人的命運在一夜之間被改變,只是,南木槿的臉上卻沒有半分笑意。
在被皇上臨幸的時候,她一直強忍著眼中的淚水。直到被送回住所,那兩行清淚,才撲朔而下。
她的清白之身,終是就這樣沒了。
想到日思夜想的夜大哥,她就越發的難過。
尤其是,皇上對她,並不是發自真心的喜歡。皇上瞧見了她胸口那朵嫣紅的牡丹,卻並沒有如期般的用他的舌去輕舔,他只是怔怔的瞧了兩眼,便完成了在她身體裡最後的那一擊。
她將自己的身子奉獻出去,卻沒把肩負在身上的任務完成。
除了流下兩行清淚,她竟然,什麼也做不了。
裝飾清雅嫻淡的嬉妍閣裡,很安靜,除了偶爾聽到南木槿啜泣的聲音之外,便是一曲又一曲的琴音。南木槿坐在古琴前,纖長而白皙的雙手不時撫弄著琴弦。那琴聲之中,無比哀怨,無比淒涼。
陌紅妝剛踏進嬉妍閣前院,便聽到這縈繞耳畔的琴音。
她悄然無聲的走進去,惜奴在大廳見到陌紅妝,輕聲說:「紅妃娘娘。」
那嘈嘈切切的琴音,在一瞬間戛然而止。
南木槿抬眸,陌紅妝看到的,便是一臉哀怨的南木槿。
陌紅妝原以為,她看到的,會是一個精神勃發,容光煥發的南木槿。而現在,她梨花帶雨的樣子,這麼讓人心疼,這麼讓她內疚。
難道,她做錯了嗎?
她只不過想讓南木槿得到皇上的寵愛,在這後宮之中有立足之地,今後的日子不至於太淒慘,他才自作主張,讓皇上注意到她。一早就得知她冊封為婕妤,她特地過來想恭賀她,孰料,她看到的,竟然是這副淒然的光景。
「南婕妤。」陌紅妝走過去,將目光茫然的南木槿扶了起來。
「謝紅妃姐姐,妹妹才有今日。」她清濯的眼眸看著陌紅妝,那眼底盈盈溢動的,讓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是一種幽浮的怨懟。
陌紅妝心一驚,看來她真的做錯了,難道這皇宮之中,真的有如她一樣,不想被皇上臨幸的人麼?
「南婕妤,我,是不是做錯了?」
南木槿淺淺一笑,那笑容,都讓人憐惜,「不,我是真的謝謝姐姐,若不是姐姐,我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讓皇上注意到我。不管怎麼說,能走出這一步,多虧了紅妃姐姐幫忙。」
雖然她心裡有萬般不情願,可是為了夜大哥,那些不情願,都要化成心甘情願。
她不能再這樣,不能再想不開,如若不然,她就不能完成任務,而夜大哥,隨時都會性命堪憂。
「姐姐,你坐吧,今日興致頗高,不如我彈一曲給姐姐聽。」
陌紅妝在一旁坐下,南木槿再次坐在古琴前,纖長的玉指開始撥弄琴弦。
別來春半,觸目愁腸斷。
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
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慼慼哀哀的聲音,如同強烈的光波,將陌紅妝的心裡激起了層層漣漪。
雖然南木槿否認了,可是她知道,她真的做錯了。
良久之後,直到南木槿一曲彈罷,如坐針氈的陌紅妝便迅疾起身,寒暄了兩句之後,離開了嬉妍閣。
「落月,你說,我做錯了嗎?」陌紅妝行走在宮中,兀自問身後的落月。
「娘娘,您這麼幫南婕妤,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您怎麼會做錯呢?」
「今日她榮升為婕妤,怎麼都沒人過來問一聲?」想當初她被封為妃時,來泰和宮溜鬚拍馬的人可是絡繹不絕的。
「今天太后回宮了,大抵都去請安了罷。」
太后回來了?陌紅妝行走的腳步怔了怔,自從上次見過太后一面,她就沒再見太后第二面。
不管怎麼說,太后是長輩,從護國寺回來,她也應該去請個安才對。
「落月,我們也去棲鳳宮。」陌紅妝說道,轉了個方向直奔棲鳳宮。
棲鳳宮裡果然熱鬧非凡,不管是昭儀,還是婕妤,還是和她一樣的琬妃,都擠在這裡,一屋子的女人,大家有說有笑的,好不熱鬧。
可是一見陌紅妝進來,屋子裡的笑聲就戛然而止了。
尤其是,原本還和眉善目的太后,臉色也陰沉下來,大家一見太后對陌紅妝的態度,臉上都發出幸災樂禍的笑。
「參見太后!臣妾知道太后今天回宮了,特來請安。」陌紅妝向太后行了個禮,這宮中的禮節之類的,她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太后臉一沉,道:「現在請過安了,就先行跪安吧。」太后目光凜冽,滿眼的慍怒之色。
倒是琬妃這時含笑的起身,走至陌紅妝面前,說:「聽說紅妃妹妹最近身體抱恙,還是回宮好好歇息吧,若是把你的風寒之身傳染給太后就不好了。」
琬妃說話腔調陰陽怪氣,聽在耳裡很是彆扭。
要說琬妃也在氣頭上,那天她去皇上面前告狀,想說紅妃和洛王關係非同一般。沒想到陌紅妝竟然先發制人的去找了皇上,堵住了幽幽眾口。最初琬妃還以為紅妃只是個黃毛丫頭,現在看來,她還真不是個善茬。
陌紅妝雙眸含笑,無視琬妃的話,只是大方得體的對太后說:「臣妾先行告退。」
旋即,帶著落月走出棲鳳宮。
待她一走,大殿之內又重新傳出嬉笑聲,陌紅妝回頭瞧了一眼那幽深的宮門,她覺得這皇宮裡的一座又一座宮殿,就像是巨大的鐵籠一般,關住了不知多少年輕女子就美好的青春韶華……
皇上對南婕妤似乎寵愛有加,連續三晚,皇上都翻了她的牌子。
這後宮之中,就開始流傳出陌紅妝失寵的消息。陌紅妝聽了,也是一笑置之。
她從來都沒得寵過,又何來失寵之說?
這日掌燈時分,落月卻在內殿的門口,拾得一張捲起的書信紙,落月沒有打開看,直接交給了陌紅妝。
這宮中,根本沒人來過,是誰落下的這張紙條?
帶著猶豫,陌紅妝打開紙條,卻見上面寫著:亥時,華元殿相見,不見不散。落款,赫然寫著: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