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紅妝心一驚,將紙條捏於掌中,他竟然這般大膽的約她在深夜相見。
她本不應該去的,她知道在夜裡孤男寡女的相見意味著什麼,若是被人看到,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自己的清白了。可是,她有很多話想問他,有很多話想和他說。雖然上次見面他異常冷漠,可是她覺得,他是有苦衷的,而那個苦衷,是她也清楚的身份之礙。
陌紅妝將紙條撕得粉碎,問落月:「今日皇上那邊誰侍寢?」
「回娘娘,又是南婕妤。」
雖然陌紅妝對誰去伺候皇上漠不關心,可是落月卻異常關心這件事,每天誰侍寢,她都打聽得清清楚楚。
陌紅妝的心瞬間安穩,只要不是她侍寢就好。
亥時時分,陌紅妝獨自出了淑寧宮,連落月也沒帶。
黑夜裡的皇宮很安靜,陌紅妝盡量避開侍衛,繞著路往華元殿而去。一路上她的心跳加快,雖然她和軒轅洛還沒發生任何事情,可這偷偷摸摸的感覺,怎麼這麼像去偷情似的?
陌紅妝為自己這邪惡的念頭流了一陣冷汗!
好不容易到了華元殿,卻見大門緊閉,連前幾日看到的守門的侍衛也不見了蹤影。
她用手暗自推了推那厚重的門,沒想到門竟然沒鎖,而是虛掩著,她一推,門就吱呀一聲的開了。
夜裡偶爾吹來一陣風,將那院落中高大的桂花樹吹動,樹葉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軒轅洛所住的那間屋子裡,有暈黃的燈光透出來,想必是那屋中的燭火映射著他的身子,那扇緊閉的窗紙上,竟然投射出他的身影來。
那個黑色的身影,正捧著一本書,聚精會神的看著。
看來他的身體恢復得還不錯,上次見他的時候,他還不能坐著,現如今,已經能看書了。
陌紅妝在院中躊躇著,猶豫良久,她還是上前去敲響了那扇門。
「是誰?」軒轅洛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
陌紅妝深呼吸一口氣,說:「是我,陌紅妝。」
屋子裡頓時陷入一片沉寂,片刻過後,窸窣的聲音傳來,下一秒,房門倏地打開了。
他們兩人,一個在屋內,一個在屋外,彼此相視,卻又默默無言。
良久,還是軒轅洛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紅妃這麼晚前來華元殿,難道不知道男女有別嗎?」他冷魅的話語好似沒有半點情感。
「你,身體好些了嗎?」她卻只是關心他的身體,並沒有因為他的冷漠而退卻。
「好多了,謝紅妃娘娘關心!」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談談,我能進去嗎?」
軒轅洛卻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他擋在門前,冰冷的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與禮不合。」說著,他逕自走了出來,坐在院落中那方石桌旁的石凳上,「紅妃娘娘有事,可在此商談。」
陌紅妝隨之在他一側坐下來,這夜烏雲遮月,沒有亮光的晚上,她連他的表情也看不到。
不過,從他冷冰冰的話語中,她知道他一定是面無表情的。
「我,是想告訴你,我們大婚那天晚上,我被人擄走了,結果被人送進宮中,丟在皇上寢宮外。幸好有一位嬤嬤及時發現,把我救走,安排在司膳房工作。不過她在我臉上畫了一些東西,讓人認不出來我。可是有一天晚上,我和司膳房的一個小宮女玩,結果喝多了酒,在御花園衝撞了侍衛後醉倒在地,被人送去皇上那裡。那時我已經把臉上的東西給洗淨了,只在臉上繫了條絲帕,撩開絲帕後,皇上應該會認出了我……後來發生的事,因為我醉了,都不記得了……醒來之後,皇上卻說,我是他的女人……」
陌紅妝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軒轅洛的身子只是怔怔的,動也沒動。
「雖然我告訴過皇上,說我是你的王妃,可是皇上還是一意孤行,我……」她確實挺無奈的。
「你說的這些,皇兄已經說過了。」暗夜裡的他,聲音淡如水。
原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已經知道了,可是為什麼他還對她這麼冷淡呢?
他明知她也是身不由己的,為什麼他就不能體諒一下她呢?
「我對皇上說過,我根本不想做什麼皇妃,可是皇上根本就不聽我的……」
「紅妃娘娘不必向本王解釋,這些事情,與本王無關。」他還沒聽完她的話,就急切的打斷了。
陌紅妝一肚子的話哽咽在喉,心痛難忍。
雖然之前他們成婚,他只是因為不想讓她進宮。可是她以為,他對她,至少還是有一點感情的。否則,他堂堂一個王爺,怎麼會委屈自己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做王妃?
可是現在看來,一切都只是她自作多情罷了。
她以為和他之前的相處足以讓他對她傾心,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這完全是她一廂情願的自我安慰而已。
呵,陌紅妝冷冷的笑。
原來,心痛過後,那種冰涼至極的感覺,是這般的折磨人。
話已至此,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纖瘦的身體站起來,在茫茫夜色下,緩緩挪動的她身影飄緲。
風拂過之時,她只覺得腳下一軟,兩眼發黑的跌了下去。
★★★
淑寧宮,落月正在焦急的等著主子回來。
「皇上駕到!」李公公的洪亮的聲音傳來,落月嚇得魂都沒了。
怎麼辦啊,皇上不是喚南婕妤侍寢嗎?怎麼會突然間來淑寧宮的?
眼看著主子又還沒回來,落月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驚慌之際,皇上已經進入內殿了,落月只得急忙跪下,說:「參見皇上!」
「大膽奴才,皇上來了,竟然不去外殿相迎!」李公公黑沉著一張臉,怒斥道。
「奴婢該死!」
「好了,紅妃娘娘呢?」軒轅明修從外殿走進內殿,這才發現陌紅妝根本就不在淑寧宮內。
「娘娘……娘娘……」落月一時不知道找個什麼借口替主子圓謊,竟然口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