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是天井,四周幾棵梧桐樹,旁邊一處用籬笆攔起,種著一些不知名的花草,有些香氣飄過來,很是特別。
「是草藥啊!」朦兒叫起來,伺候滕鞥琪多日,對藥香太過熟悉。
「我說怎麼早上枝頭喜鵲叫,原來是有貴客到?」天井內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身穿紫色紗裙的女子,輕紫色的長裙及地,外披一件淺紫帶桃紅碎花的外袍,拖在地上延伸。
頭頂是鑲著藍色寶石的紫玉簪子,額前稀疏的劉海,耳邊兩側梳出細細的小辮子,剩下的青絲一股腦兒全放置腦後,秋風拂動,飄散起幾根。合著她嬌俏可人的五官和甜美到極致的笑容,沒有多餘的裝飾,更襯得她如出水芙蓉一般清麗。
「這位是?」朦兒差些看呆了,這姑娘好漂亮啊,和小叔也很相配呢。笑容那麼甜美,看上去,應該很好相處吧?
「她是……」
「我姓凌,大嫂叫我溪兒就成了!」凌筱溪親熱地拉過朦兒的手,便往屋子裡走。
凌溪兒?她改名了?
滕鞥楚眼中快速閃過一絲疑惑,也跟進屋去。
屋內的擺設很乾淨,利落大方,幾乎沒有一件多餘的物件。朦兒剛坐定,便有兩個白衣女子上來送茶。
「大嫂的繡工真好啊。」相對於凌筱溪的落落大方,朦兒顯得有些拘束。她這次是領了滕鞥琪之命前來,只是,這要怎麼問話,她實在是不知道。還好凌筱溪開了個頭。
「我也是聽說小叔的朋友要,所以趕製的,其實沒有溪兒姑娘說的那麼好。」朦兒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
「大嫂的繡工這麼好,不知道是跟誰學的呢?」凌筱溪單刀直入,問得朦兒一愣,只答道:「是跟夫人學的。」
「夫人?哪個夫人?」凌筱溪再問。
「嗯,夫人就是夫人啊……」朦兒奇怪地回答,她心目中的那位善良的夫人,不同於白家的各位夫人,也不同於滕家的三位夫人,那是她最尊敬的人,也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像她親娘一樣。
朦兒正陷入沉思,卻被凌筱溪硬生生打斷:「是姚夫人是嗎?」
「你怎麼知道?」朦兒驚訝地抬起頭。
「因為你用的針法很特別。」凌筱溪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塊布,在桌子上鋪平,正是朦兒繡的荷塘月色圖。
輕點上面幾處,凌筱溪道:「你繡花時打量用了施針和旋針中的技法,特別是花上的繡法,更是別具一格,用了捻線,絲細如發,針腳平整,這是顧繡針法中的特色,也是姚夫人最喜歡用的,有些還是姚夫人的獨創。」
「溪兒姑娘也認識夫人嗎?」聽凌筱溪講完,朦兒急切地問。
「多年前,有過一些交情。」凌筱溪輕描淡寫帶過,依然抓著朦兒不放,「我聽說大嫂在揚州也算是大戶之後,而姚夫人在五年前就已經故去,她的居所遠在揚州城下一個鎮上,不知道大嫂怎麼會認識她呢?」
「這……」朦兒語塞,夫人死後,姚家就倒了,所以,她就被人拉到鎮上拍賣,正巧遇到了到鎮上看望一位親戚的白海棠,就這樣糊里糊塗地被帶到了揚州。
可她現在是身份是嫁入滕家的白家大小姐啊,這可讓她怎麼回答呢?要是小憐在就好了。
她是小姐,她是小姐……
小姐不是去那鎮上看親戚了嗎?集中生智,朦兒結結巴巴地答道:「我……我那天去那個鎮上看一個親戚,所以……所以碰到了夫人,所以……所以,她就教了我一些針法。」
「是嗎。」凌筱溪輕笑,倒也不再追問下去。
滕鞥楚聽得有些無聊,咳嗽了一聲,以示他的存在。凌筱溪會意,忙對朦兒道:「大嫂,我在後面房內支了繡架,有些事情想請教一下,不知道可以嗎?」
「當然可以。」朦兒很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好,大嫂您先過去,我隨後就到。」說完,朝門外的侍女們招招手,讓她們帶朦兒先進去。
朦兒一臉疑惑,不知道為什麼要她先進去,不過也沒多問。
房內只有凌筱溪和滕鞥楚兩個人,凌筱溪輕呷一口茶,睨了滕鞥楚一眼,道:「有什麼要問我嗎?」
「你今天的任務似乎不是問她和那個什麼姚夫人怎麼認識的吧?」滕鞥楚也不掩飾,直接表達他的不滿。
「你的事待會我自然會辦,現在先辦我的事。」凌筱溪很不客氣,「還有,姚夫人也算是我師父,請你對她尊重一點!」
「姚夫人是你師父?」滕鞥楚難得有些驚訝,「那你昨日還說,你只會看,不會繡,只懂皮毛而已?」
「我就看不慣你好像將天下人都看透的樣子,我故意氣你的,不行嗎?」凌筱溪的理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滕鞥楚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不想知道,我得到了些什麼信息嗎?」見滕鞥楚不說話,凌筱溪又神秘洗洗地湊上前去。
「我不問,你也會說!」滕鞥楚沒好氣地看她一眼,太過瞭解她的脾氣。
「好吧,告訴你吧。」凌筱溪沒興致再逗他,「我十年前曾拜與姚夫人門下學習刺繡。那個時候,我立誓當鋪頭,我爹說,要當一個好的鋪頭最好什麼都懂一點,所以天下所有的技法,他都會讓我去學一些。」
「其中一樣,便是刺繡。姚夫人和我爹是舊識,所以她答應教我識別,和基礎的技法,我只呆了一年多的時間,便離開了。」
「說重點!」滕鞥楚有些不耐。
「馬上就到!」凌筱溪翻了個白眼,「我一年多時間,只學會一些基礎的針法和識別之法,而白海棠,她難道就因為探親的時候去請教了一下姚夫人就懂了這麼多特殊的技法?」
「此其一!」凌筱溪見滕鞥楚的眼神有些波動,緊接著又道,「我記得,我在姚家學刺繡的時候,姚夫人說我聰穎有餘但耐心不足,要學的東西太多,太雜,以至於無法心無旁騖,只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