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筱溪歪著腦袋拿起桌上朦兒繡的那塊繡圖,當扇子扇了扇。問道:「真不知道你骨子裡打的什麼算盤。哎,我問你,八月十五那天晚上,你怎麼失蹤了?回來以後,傷口崩裂,血流不止,還抱了一大包用女人衣服包著的傷藥!」
「你是,在審訊我嗎?」滕鞥楚冷哼一聲,「這可不是你的六扇門總部。」
凌筱溪一點都不在意,道:「你不說我也知道。」
「我跟著你,也不是一年兩年,每年中秋節晚上呢,你都會失蹤,不管你在做什麼,你都會全部停下。而且,每年中秋節,你都會出現在京城!」
「理由只有一個,滕府內,住著你的親娘,你放心不下她,所以年年回來向她報信是嗎?」
「你太多嘴了!」滕鞥楚冷冷冒出一句,「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也不用你猜!」
「我不是猜的,我是聽到的!」凌筱溪雙手抱胸,一手放在自己臉邊上道,「那日你中毒,卻遲遲不肯讓自己神智渙散,直到我出現在你面前,你才昏了過去。你知道你昏過去的時候,說了一句什麼話嗎?」
凌筱溪湊到滕鞥楚面前道:「你叫了一聲『娘』!」說完,等滕鞥楚握緊拳頭前,又急急地跳開。
「所以我猜測你和你娘一定是母子情深,也只有她才能讓你放下一切,不顧一切地每年回來看她!」
「但是,我想,那天你在滕府一定遇到了什麼人,從你拿回來的那包藥看,你一定是遇到了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好心的女人,見是受傷,便用自己的衣服包著,送藥給你,是嗎?」
「以前,我猜不到那個女人是誰。從你娘的表現看,她肯定不知道你受傷了,所以,那個女人不是你娘!」
「不過,我今天知道了,那個人是誰!」
「夠了!」滕鞥楚悶聲警告,「這是我的私事,不是你的案子,不需要你的推理!」
「我說了,你也不會對我怎麼樣,你明天還需要我配合你演戲呢!」凌筱溪做個鬼臉,「你們之間,肯定產生了什麼誤會吧?要不你不會這樣咬著她不放,我記得,你寒夜似乎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啊?當然,除了對我睚眥必報之外,對別人的心胸嘛,還是可以的!」
「難道,你對女人的時候,心胸特別窄?」凌筱溪一臉恍然大悟狀,看著滕鞥楚,然後她聽見了磨牙的聲音,很清晰,很刺耳。
「行了,別磨牙,說吧,你想怎麼對付她,我幫人幫到底!」可惜,聽見歸聽見,凌筱溪還是不怕死地拍了拍滕鞥楚的肩膀。
磨牙聲停止!
房內忽然安靜了!
對啊,他只在心中不停地說不會放過那個騙他的人,可是,如何不放過?要如何對付她,他真的是沒有想過。
讓她繡繡圖,找她去見他所謂的什麼朋友,原也是想單獨問問她,為什麼要騙他?平時她對大哥總是寸步不離,滕府內又耳目眾多,讓他找不到機會。
什麼時候,他滕鞥楚,也成了如此畏首畏尾之人了?
「怎麼,想不出來怎麼對付她嗎?」凌筱溪總是有打斷別人苦思的愛好,然後看到那個「別人」投來了殺人的眼光。
「滾回你的六扇門去!」
「你不打算讓我幫你了?」凌筱溪狀似委屈地扁扁嘴,表情卻是滿臉不在乎。
「我隨便去伶人館找個伶人,或者去戲園子找個戲子,不見得演得比你差!」
「是嗎?她們只適合在戲檯子上演,我不同,演技又好,又有好辦法幫你整倒她!」
「不用你假好心!」滕鞥楚冷冷回絕,這個世上,沒什麼事可以威脅到他。
凌筱溪「咯咯」笑起來,花枝亂顫。
「你笑什麼?」滕鞥楚有些著惱。
「幫你這個天下第一殺手辦事,如果也算是好心,那這天底下,怕是沒有壞心這一說了!」凌筱溪滿是譏諷。
「可惜啊,辦事的那個人,居然是六扇門的總捕頭!」諷刺這個詞,滕鞥楚也會。
凌筱溪忽然收了笑意,正色道:「明日到南城鳳西街往東三里,有一座瓦房,我會在那裡好好招待你大嫂的!這繡圖我帶走膜拜一下,天下第一女紅聖手呢……」說完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朦兒自繡莊教習回府,便由滕鞥楚帶路,進了南城鳳西街。門口,交接,蕭落煙與滕鞥楚四目相交,如精光一閃,機鋒暗藏,只是,兩人都沒有說話。
而另一邊,是前來相送的幽琬蝶和前來相迎的蕭木,實在是百年難得一遇地同時出現在了門口。
幽琬蝶是有意讓朦兒帶上禮品過去,蕭木是正巧無心路過。
「鞥楚,慢走!」送走兒子的心滿意足。
另一邊,拉走兒子的不聲不響,兩人只簡單見過禮,便如陌生人一般,再無交集。
「爹,你今天怎麼那麼巧到大門口?」唯見園內,蕭落煙發問。
「那日我在園內見到你和滕鞥楚比劍了,我覺得他,一定不會無故說那些話。」蕭木沉思。
「我覺得二少爺他應該沒有惡意。」蕭落煙想努力消除自己父親對滕鞥楚的不良印象,「鞥楚他,從小就是個不善表達的孩子。」
蕭木輕皺眉,道:「落煙,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但是做大事者,還是需要一些狠心的,你明白嗎?」
「孩兒明白!」落煙的話,多少有些不情願,還有一絲無奈。
「好了,這事我就不再追究,但是滕鞥楚如果還有下一步行動,我絕不會再袖手旁觀。」蕭木歎口氣,回了屋子。
蕭落煙抬起頭,有些包袱,要是想不背就不背,那該多好?
另一邊,朦兒的轎子剛到南城鳳西街的瓦房前。
「大嫂,到地方了,下轎了。」滕鞥楚客套而生疏地叫著朦兒。
朦兒離轎,手上帶著滕鞥琪和幽琬蝶一起準備的禮物。轎夫們在門外候著,滕鞥楚陪著朦兒便敲響了瓦房門前的銅環。一敲,那門自己就開了,原來是虛掩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