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時,她身邊有一個端茶倒水的小丫頭,人看上去笨笨的,可姚夫人卻說,她的刺繡,怕是只有她才能真正學會。因為她如一張白布,上面沒有任何東西,只要她利用得法,定能在上面繡出美麗的圖案,還說,終有一日,她要將她一生所學,都傳給她。」
「所以,那個小丫頭,如果現在出現在這裡,我很有可能,要叫她一聲師姐。而且,如果她真得了姚夫人的真傳,天下間,還能有繡得比她好的人嗎?」
姚夫人曾經為宓朝繡過版圖,她的繡工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勘稱無人能及的一帶宗師。
如果是她傾心相授的嫡傳弟子,得女紅聖手的美名,也是很正常。那麼如此說來……
「難道……你是說?」滕鞥楚不敢很確定,「大嫂就是你看到的那個小丫頭?」
「我只是猜測。」而且這個猜測十分離譜,如果真的是,那豈不代表,「她」是……
「好了,我去執行你給的任務了。」凌筱溪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褶皺,進了後堂。
朦兒已經等了很久,一見凌筱溪,忙迎上去,道:「溪兒姑娘,我等你好久了,你的繡架支在哪裡,快帶我去看吧?」
「大嫂不急,您看您來了,我也沒給你準備見面禮,所以剛剛特地去備了一份。」凌筱溪說著,從身後拿出一個狹長的盒子,遞給朦兒。
朦兒有些疑惑地打開了,裡面躺著一隻紅色的蜘蛛,約有手掌一般大小。
凌筱溪閉上眼,等待著朦兒的尖叫,卻沒料到……
「好可愛啊……」朦兒笑道,「小時候,我常常看螞蟻搬家,看蜘蛛織網,我看過灰色的蜘蛛,黑色的蜘蛛,就是沒有看到過紅色的呢,這顏色,真好看呢。」
啊?
凌筱溪張大嘴,看著朦兒出乎人意料的反應。
「溪兒姑娘,蜘蛛關在盒子裡活不長的,我們拿出去放生吧?」朦兒繼續說。
「呃,這個就不勞煩大嫂了,我自己來吧。」凌筱溪悻悻然地收回盒子,哼,一招不成,還有下一招。
「喂,你要帶她去哪裡?」冷不防中途殺出個程咬金,拉起她欲加害的對象的手就往外走。
「你不要跟來!」滕鞥楚冷冷地警告,將凌筱溪晾在當場。
「小叔,你要做什麼,你抓得我好疼。」朦兒委屈地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黑衣男子,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她又哪裡得罪他了嗎?
「你到底是誰?」無人處,滕鞥楚終於轉身,「第一次見面,你騙我你是丫頭,可是原來,你卻是我大嫂。可是現在又有人告訴我,現在我看到的似乎又不是真的,你到底是誰?是我大嫂,還是丫頭?」
「我……」朦兒不知該如何回答,手腕上一陣疼痛傳來,記得她忙叫道,「小叔放手,好痛啊。」
「你是誰?」滕鞥楚繼續問
「我沒有騙你,真的沒騙你!」朦兒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夜,大嫂的丫鬟來催她回去了,正在前廳等著,我怕攔不住她,要闖進來呢。」身後,凌筱溪的身影忽然出現。
滕鞥楚狠狠地甩開朦兒的手,低頭看時,手腕上已經青紫了一片。
「你們帶滕家大少奶奶先出去坐會。」凌筱溪對身邊的兩個侍女說道,引得滕鞥楚一瞪眼。
「我好像……有些喜歡她了……」凌筱溪看著朦兒的背影,喃喃自語。
「她是女人!」滕鞥楚冷冷地提醒。
「我知道!」凌筱溪抬頭,「可我偏要喜歡她,女人之間的喜歡,你不會懂的。」——
朦兒一回府,就被小憐拉了過去,質問道:「上次我不是和你說了嗎?去二少爺那裡一定要帶上我,你怎麼一個人去送繡圖呢?」
「也不是一個人,還有大少爺啊……」朦兒有些委屈。
「那也可以帶上我啊,我跟你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記進腦子裡啊?氣死我了。」小憐戳戳朦兒的額頭,氣得喘著粗氣。
「不是啊,小憐,我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忘記了有這麼回事,老實說,當初,她也沒把小憐說的話放在心上。再說,「小憐,小叔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了,凌溪兒姑娘很漂亮啊,當初,你說他喜歡你,你是不是看錯了?」
「什麼看錯不看錯?」小憐雙手插腰,「男人三妻四妾怎麼了?不可以喜歡兩個女人嗎?在白家的時候。老爺不是娶了十七八個?滕府呢?滕老爺一樣有三個老婆。我見到那個女人,長得真不怎麼樣,哪有我這樣耐看?二少爺不過是一時被她迷住了,你去瞎湊什麼熱鬧?又送禮又教她刺繡?」
「我……是大少爺叫我去的,他說做大嫂的,去看看也應該!」朦兒的下巴都快低到了胸口,小憐卻仍然沒準備放過她。
「大嫂大嫂,叫得真好聽啊?也不看看自己長成什麼德行,哪個男人會看上你啊?」小憐上下打量著朦兒,「再說了,你叫那個人叫大少爺啊,你明不明白啊?他是小姐的夫婿,你不過是代替小姐先過來照顧他而已,他就算病好了,也不是你丈夫,你最好清楚這一點!」
「小憐,我知道!」朦兒使勁吸吸鼻子,不讓自己的眼淚留下來。說到底,自己只是個代替品,她也從來沒有奢望可以搶走小姐的東西。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是有些酸酸的,比繡花針紮在手上,還要疼。
「大少奶奶,不好了,大少爺氣喘不上來了,讓你趕快過去!」香菱忽然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一把拉住朦兒道,「大少奶奶,原來你在這裡啊?快跟我走,急死我了。」
「怎麼回事,去叫霜姐姐了嗎?」朦兒一聽也急了,反拉著香菱的手就往滕鞥琪的房間跑,不再搭理正在氣頭上的小憐。
「已經找人去叫霜姑娘了,不過,聽說她最近忙著公主的冊封典禮,一時半會怕是找不到她了。」香菱急急地解釋。
「那可怎麼辦才好,怎麼辦才好……」朦兒急得六神無主,抬腳進了滕鞥琪的房內,卻沒看到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