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碎 招搖的愛情光陰 諸事生(六)
    方開了房門,便見王媽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外。

    「怎麼了,王媽?」杜若問道,看著王媽的表情,心中突地竟憑空生出不好的預感來。

    「是……是水仙小姐……」王媽說著,攪了手指,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水仙小姐……水仙小姐不見了!」王媽頓了語氣,然後急得紅了眼眶。

    「什麼!」杜若大驚,然後撇開王媽,逕自往水仙的房間跑去。

    方到了門口,便見的一眾下人急慌慌地從水仙的房中出來,看見杜若,皆是愣在那裡。

    「水仙小姐呢?」她拉過一個年輕的丫鬟問。那丫鬟顯然被她的樣子嚇得呆掉,一時間只是站立著,並不說話。

    杜若急急闖進了屋子,見水仙的確不再房中,腦中突然嗡的一聲,再不知該怎麼辦了。

    原先,她是答應過裴澤塵要照顧好水仙的。那時的信誓旦旦和酸澀的情感相交融。總覺得自己非要對得起那個人。

    「我走的這些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的。水仙在家中,你也要擔待。無論你們從前的矛盾如何,你現在必須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有什麼矛盾,咱們以後再說。」他說著,像是交代,又像是命令。

    那時,自己是親口答應過他的,可是現在……

    她的心中生出不小的失落與愧疚,長在心口,竟是開出了荊棘之花。

    「都去……都去把水仙給我找出來!無論用什麼辦法!」杜若對著身後的一眾下人喊了聲,然後不顧一切地衝出了屋子。

    身後的下人看見杜若的舉動皆嚇得呆住了。那隨身的衛戍急急地跟上她的腳步,在後邊追逐。

    府中,各處的衛戍站立著,像是一尊尊生冷的雕塑。他們的槍被整齊而肅然地掛在身後,在這樣一個冷清的白天,竟是反射出珵亮的光。

    正門口的衛戍看見杜若急匆匆地跑過來,匆匆地過去了。

    「夫人,出了什麼事嗎?」

    「快,快備車,水仙小姐不見了!」杜若說了一句。

    那衛戍怔了怔,向身後追過來的另兩個近身衛戍使了眼色。

    「夫人,這件事我們會處理的,您就不必參與了。」那衛戍說著,然後對著杜若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她看著那衛戍,有一腔的惱怒,卻終是憤憤地轉身離開了。

    就這樣耽擱了幾日。水仙依舊是沒有消息的。這不免讓杜若的心情陷入了深深的低谷。唯一讓她心中稍微平靜的,倒是裴澤塵的南下會議。這次會議不僅開得很成功,也讓他在社會上又一次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這期間,杜若又接到了裴澤塵的電話。這是自那次電話之後,他頭一次打電話過來。在電話中,他向杜若表明了他已經知道水仙失蹤的事。

    「我已經派人去找了。你不用自責。」裴澤塵的聲音透過電話穿過來,不知怎麼的卻帶了若有似無的疏離。

    「對不起……」她這樣說著,不覺得流了眼淚。

    「好了,這並不是你的錯。我已經知道了。」裴澤塵歎了口氣,「這段日子倒是難為了你。」

    她握著話筒,聲音中是止不住地哽咽。「澤塵,你回來吧。我想你……」她說,留下的淚順著嬌俏的下巴一直蜿蜒進了脖頸。

    「傻瓜,這政事豈是兒戲?!」裴澤塵頓了頓,「我答應你,等忙完了這件事,一定盡快回去陪你。」他說,然後便是一陣無言的沉默。

    ……

    就這樣恍恍惚惚又過去了一個月。裴澤塵也沒有再來電話。連帶著派去找水仙的那些士兵,也是一個個喪氣而回。就在杜若快斷了信念的時候,又一件事,不得不讓她的神經再次繃緊。

    這日。

    杜若早早地吃了午飯,便躺在床上午休。裴澤塵走後的這些時日,她倒是變得愈發的嗜睡起來。並且最近,她竟開始厭食。就連平日最喜的糖醋鯉魚,這些日子也是見了就反胃。

    裴詠竹原本是想叫家庭醫生為她診治的。只是她覺得不必那般的勞師動眾,這樣的小病也許只是因為夏季太熱的緣故,也沒有太過在意。

    如今躺在床上。頭竟是一陣暈乎乎的感覺。方才在飯桌上只是勉強地吃了幾口,自裴澤塵走後吧,她的胃口的確是大不如從前了。若不是現在有裴澤塵的妹妹們交相地陪著,與她作樂,說不準現在,她早就連飯都懶得吃了。

    窗外的天氣是晴朗的。這樣一個明媚的夏季,天空只是一片澄淨的蔚藍。太陽筆直地照射著大地,讓這天地萬物,竟是一時間燥熱成了一片耀眼的紅。

    有風習習地吹來,夾雜著聒噪的蟬鳴,響徹在這個一個明媚的的季節。倒是不眠不休的一鼓作氣。窗外那些好看的樹木,綠蔭斑駁在陽光的罅隙中,不留餘地的,將這時刻的靜好與甜美渲染。

    她躺在床上安靜地閉著眼。因為熱的緣故,頭上的有細密的汗水滲出。微暈的熱意,倒是讓她的心情一陣煩躁。

    這時候王媽正好敲門,杜若下床開了門,便見她端著一盆冰塊站在門口。

    「這是……」

    「我怕夫人熱著,特找了些冰塊來,為夫人消暑。」她說著憨厚一笑,倒是讓一旁的杜若一陣感動。

    「謝謝。」杜若說了句。

    王媽有些不好意思地攪了手,「這都是下人該做的。夫人不必這樣。」她笑了笑,然後有些無措。

    杜若坐下身子,望了那不遠處的盛了冰的銅盆。那盆中的冰正在絲絲地向外冒著寒氣,在這酷熱的天,倒是難得的消暑方式。

    「我方才熬了酸梅湯,我這就去給您端來。」王媽說,然後匆匆地出了房間。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王媽便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杜若拿了酸梅湯,用勺子舀了一口放在嘴中。那湯是用冰鎮的,現在入了口,倒是一股特有的酸澀的清涼。她滿足地扯動了嘴角,心情也從方纔的煩躁中平復了下來。

    王媽看到杜若喝得高興,也就不再打擾,拿起方纔那盛碗的托盤便識趣地退了出來。杜若卻在這時叫住了王媽。

    「王媽,把話匣子開開吧。我倒是好久沒有聽到廣播了。」她放下碗,對著王媽笑了笑。

    王媽幫著杜若開了廣播,便關了房門走了。房間中開始響起廣播的聲音,純正的洋文,穿插著最近的時事。

    杜若喝著酸梅湯,聽著那廣播,倒是愜意。

    正聽著,那廣播中卻突然提到了裴澤塵的名字。她放下碗仔細的聽,便聽那廣播中赫然出現了裴澤塵遭人暗殺的事情。

    她頓時愣在那裡,一顆心像是被揪在了喉嚨眼,竟是灼灼的疼。

    原來,這些日子本是裴澤塵該回省城的日子。他南下的會議成功,又化解了與外國政府對峙的局面。這些本是好事的,誰知卻在臨行的前一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據廣播介紹,暗殺裴澤塵的人很可能是受了朱現安的指使。朱現安與外國政府的合作崩盤,很大原因是因為裴澤塵。所以他暗中買通了殺手,雇兇殺人。

    杜若怔在那裡,一顆心只是砰砰地跳。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從方纔的那股情緒中反映過來。

    她想到方才廣播中的那句話:「濟軍主帥裴澤塵正在接受緊急救治,目前情況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她念著這四個字,心中好似被撕裂成了無數的小塊,竟是一陣赤 裸 裸的疼。

    什麼叫做生死不明!

    淚,就這樣無聲地來了。順著她的臉,一滴滴地墜落。無意識的,那心中竟是無邊的惶恐與不安。像是被突然被擲在了冰冷的地窖,渾身,竟是濕膩的冰冷。

    她匆匆地站起了身子,不經意間卻打翻了那枚紅色的酸梅湯。那涼絲絲的湯就澆在了她的裙擺以及腳上,熨帖著皮膚,讓人的心竟也是一陣冰寒。

    「澤塵!」她大喊一聲,然後衝出了房間。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她哭喊著,任身旁的人如何的追逐。

    冥冥中好似聽到了他的聲音。

    ……

    「我這一去……也不知會不會回來,總想著臨走時來見你一面。」

    她的心立馬地緊張了起來,不為別的,只是為了眼前這個人,這句話。她從未想過,有一天他來找自己僅僅只是因為分別。

    「別去!」她說著,眼睛裡儘是波光瀲灩,看著他的眼,再不似從前那般的疏離。

    「傻瓜,這不是玩笑,怎能因為不想去而不去呢!」裴澤塵微微笑了,彎起的嘴角也同時透著一抹悲涼。「若是我不會來……」

    「別瞎說!」杜若伸出手堵住他的嘴,心中的不捨漸漸化為了一朵憂傷的雲。在這陽光明媚的早上,竟是一路蜿蜒而來。

    「我等你回來!」她說著,然後補充道:「你一定要回來!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他看著她的臉。那臉上泛出的感情,是為了他而蹙起的陣陣擔憂。他的心中一陣溫暖。

    「好,我答應你。無論是你要我回來,或是那個解釋。」他拉過她的手,放在掌心裡緊了緊。她的心,也隨著他這樣微小的動作而緊緊地揪在了一起。

    ……

    可是,他終究負了他們的約定。

    身旁,有人在不斷地拉扯著,拽著她拚命向前的身子。那是阻礙啊,她要去找他。是的,她必須去見他。告訴他他負了他們的約定。

    可是……可是為什麼頭會那樣的沉重呢?一點一點的鈍重,像是一道道帶著稜角的黑暗,勢要將她湮沒在這種無望的天。

    她大叫一聲,終是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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