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侷促不安的站在大廳的一側,雙手交疊在一起,妝容化得精緻極了,看起來端莊有禮,一個柔弱得如花的女子。
她輕搖首:「從未聽聞……」
蘇青嗯一聲,走到宗元帝的身畔,揭開蓮花弧型香薰爐,「奇怪的是,沁月殿竟然焚著這種香,昨日我問其宮女,她解說是內務府採購進來的。然而這個宮女卻撒謊了,小冊子上記錄根本不是內務府採購的,而是一個小太監帶進來的。」
宗元帝聽著,臉色越發的寒,輕掃過坐在一旁身體虛弱的馨貴人,她的手緊緊地捏在一起,面色蒼白無比。
「繼續說……」
蘇青很是滿意馨貴人的表情,只要她越不安,這一切就越明瞭。放下香薰爐的蓋子,她特意走到馨貴人的跟前,擲地有聲的說起:「這個小太監,我查過了。祖藉南越,4歲入宮為太監,然而這4歲之前卻一直生活在南越。」
宗元帝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案几上,冷冷吩咐:「把那個太監帶進來。」
「是,皇上。」
不過片刻,蘇青口中的小太監帶到了大殿,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長得十分的可愛,他匍匐在地,身體抖得十分的厲害。
「見……見過皇上,德妃,三爺……」
「說!你為什麼要給生香給馨貴人?」宗元帝生氣的瞪大了雙眼,厲聲吼道。
趴在大殿的小太監,苦著一張臉,全身抖個不停,結結巴巴半天,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蘇青上前一步,蹲在他的跟前:「你還是老實的交待吧!馨貴人,已經告訴了我所有的一切!」
果然小太監聞話,臉色巨變,手顫抖的指著馨貴人,忽而好笑的勾起嘴角。
馨貴人根本沒有醒悟過來蘇青到底在玩什麼把戲,眸中全是害怕,擔憂。卻又什麼也不能做。
「哈哈……你這個賤人!賤人!你以為出賣了主人,你就會在後宮如魚得水嗎?你休想!」小太監一聲聲的辱罵起來。
宗元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旁的德妃看得更是一頭的霧水。
「皇上,這個賤人同我一樣,是細作!不同的是,她愛上了你!貪戀榮華富貴,竟然狠心的用自己的孩子去除掉浣嬪,奪走她的恩寵!而且還利用奴才之手!哈哈……」小太監突然發了瘋的站起身,指著馨貴人,聲聲控訴起來。
馨貴人整個身體重重地後仰,無助的瞪大了雙眼,看著天花板。眸中含淚,卻是不解釋,也不願意多說一句。
那種哀傷,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啪……
身體重重地落地,頭壓在地上,聲若蚊吟道:「賤妾求一死,請皇上成全。」
宗元帝霍然起身,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她的臉頰之上,「居然是敵國的細作,朕帶你不薄嗎?你居然如此不安分的在後宮興風作浪……」
馨貴人的身體,打落在椅子上,雙目一片淒然,不掙扎,不解釋,像是一具沒有感情的屍體,等待著它的判刑。
蘇青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看著馨貴人,絲毫不同情。從她選擇真正的站在那個幕後人的那邊開始,她已經要置她於死地。
因為只有她死了,她的阿碧才能平平安安的生活著。而且會更得聖恩。
德妃坐在一旁看著這樣的場景,不由得捏緊了衣角,不可思議的看向蘇青之時,夜墨卻拉著她的手走出了沁月殿。
聽聞,那天是皇上最生氣的時候,氣得連午膳一口都沒吃進去,衝動得在大廳上拔劍殺了那個馨貴人,還有小太監。
血染紅了大理石地磚,也染紅了馨貴人的宮裙,卻怎麼也掩不去她眼底的悲,哀,還有痛苦。
她相信了半生,付出了半生的男人,竟然最後將她推向了死亡的深淵,並且為她扣上一個細作的罪名。
難道帝王之家,從來都是如此的無情,冰冷。
兩條生命就如此的從他的手中逝去,那麼的輕易,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蘇青心情壓抑的坐在回墨色園的馬車上,面色一片沉重,並沒有因為幫浣碧證明了清白而高興。
「你在想他為什麼會那麼的狠心,對嗎?」夜墨的聲音幽幽的響在耳畔,語調平緩不急,卻能暖她一顆不安的心。
「我真傻,他能如此狠心的掐死我,又怎麼不會為了自保,除去一個本來就不應該存在的人。」蘇青的嘴角浮起一抹苦笑,語氣低沉的說著。
夜墨輕攬了她入懷裡,「這就是帝王之家,這就是權相鬥爭,這也是奪嫡之戰!」
「嗯,真正的見識到了。」蘇青自嘲的勾起嘴角,像是說與了自己聽。
…………
八王府。
啪……
茶杯被一襲墨袍盡數拋在大理石的地磚上,一拳頭重重地打在桌面,上好的梨花木小几應聲而裂,化作了木屑。
劍秋挪步至一旁,幽幽的說道:「這虞姬姑娘,似乎比我們想像中更深,更不可思議。」
夜滄絕冷哼一聲,望著窗外那一輪半弦月,偶爾有烏鴉拍著翅膀叫聲凌厲的飛過,像是哀悼聲。
「看來她真是蘇青,她要保的就是那個叫阿碧的女人。」他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說著,唇齒間透出的恨,彷彿能渲染整個書房。
劍秋低首沉吟不出聲,想著當初倘若不是他心有不忍封了她的血脈,今日是不是就不會有如此心狠的虞姬?
吱呀一聲,越千凝推門而入。看滿地的木屑,就知曉是發生了什麼事,將湯盅放下,走到他的身畔:「馨兒真的死了?」
夜滄絕對著一旁的劍秋輕揮手,示意退下,他立馬後退三步,帶上書房的門,消失在了走廊上。
夜滄絕沉重的點頭,「嗯。」
越千凝緩緩地低下頭,聲音哽咽的說道:「絕,有一事我告知你,你會恨我嗎?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