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上葉昭時,他已經出了宿舍樓的門,但是他突然在操場中間站住了,眼睛望著教學樓的方向。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早上的那些家長和被困的領導都已經散了,但有兩個老師模樣的人和兩個警察模樣的人站在樓口說話。那為首的警察就是馬隊長,而那兩個老師,一位是個三十多歲的女老師,據說就是學年主任胡曉媛老師,另一位是個大約二十多歲的男老師,穿著休閒裝,面容清秀,他是教我們語文的呂飛老師,昨天見面會時也見到過的。這兩位老師也和程老師一樣,是剛從高三退下來的。
「走,我們去看看。」葉昭說。
葉昭拉著我跑過去跟他們打起招呼,但走近時才發現馬隊長已經準備跟老師們告別了。
「那麼,方宏光的事情如果你們想起了什麼,請再跟警方聯絡。胡老師,呂老師,今天打擾了,我們先走了!」說完,他就和那個年輕警察一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也還有事,先走了。」胡老師說完,轉身,她也陰沉著臉,獨自走進了教學樓,只剩下我們兩個和呂老師站在門口。
「方宏光出什麼事了嗎?」他們走後,葉昭問。
「沒有什麼,只是警察來問了問關於小磊人際關係的事情,提到了方宏光而已。」呂老師說,「看起來,他們是在懷疑那孩子。」
「對那件事,老師您怎麼看?」
「哪件事?」聽到這句話,呂老師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關於方宏光、袁潔和胡曉磊的那件事,我想老師非常清楚,為什麼還要問我呢?」
「我沒什麼好說的。」
「那麼對於胡曉磊這個人,您怎麼看?」
「無可奉告。」
「老師,您這麼說就已經相當於告訴我們了!而且您知道,我們已經瞭解到了不少情況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覺得胡曉磊人很好,是絕不會拒絕對他進行評價的,對不對?人只有在怕說實話會帶來負面影響的時候才會拒絕回答這種問題。」
呂老師有點驚訝地看著葉昭。
「你很聰明,但是我勸你最好不要問太多,交給警察吧,做你該做的事情去。」
「我覺得這正是我該做的事情,老師您善意的規勸是不能說服我的,您知道,即使您不說,我也可以通過其他途徑知道這件事。」
「你想怎樣呢?」
「我猜,您是在為了胡老師著想吧。據說她很有希望當選下一屆副校長,因此如果他的親弟弟在學校做出過令人所不齒的壞事,一定也會對胡老師有很大的負面影響對不對?」
呂老師沒有說話。
「胡老師本人是怎麼看這件事的?」
「算了,我看這事根本就瞞不住你了!」呂老師歎了口氣,「胡老師……其實她是個很好的人,事實上,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異了,她隨也是當老師的母親長大,而弟弟隨父親長大。可是她父親酗酒成性,最後也死在了這個惡習上,而小磊因為一直跟著父親生活,也是一身毛病,游手好閒。胡老師實在不想讓自己的弟弟就這樣墮落下去,才求校長給他一個保安的職位,也算有個穩定工作。可是誰知他這麼不爭氣,死性不改……其實方宏光那件事一發生就有人懷疑了,但是礙於胡老師的面子,加上受害者自殺,方宏光又沒什麼反應,也就那樣過去了。當胡老師得知小磊被殺之後,第一反應就想起了當年那件事,你們應該也知道吧,昨天是那件事發生整整一週年……」
「胡老師是個好老師,也是個好姐姐,」葉昭說,「犯錯的是胡曉磊,而她是無辜的,案子查到現在,紙包不住火,事情的真相早晚會水落石出。」
「確實如此,胡老師人真的很好,不過,在自己親弟弟身上發生這種事,胡老師恐怕很難脫離責任吧。」
「我真心希望這件事不會影響到胡老師的前途。」我說。
「如果大家都能這麼想就好了,可是……恐怕不太可能了吧。」
「這件事和胡老師本人無關,是她弟弟干的,不是嗎?」
「可是,如果他不是胡老師的弟弟,又怎麼會……你說呢?很遺憾,事實就是如此,誰也沒有辦法。」
一時間,我找不到話來反駁。
「對了,程老師今天來學校了嗎?」葉昭打斷了我們關於胡老師的對話。
「沒有,我給他打過電話了,他有點別的事情,所以就沒有來學校。你找他問問也對,畢竟他曾是方宏光和袁潔的班主任,對當年的事情應該是清楚的。不過話說回來,你們說,胡曉磊真是方宏光殺的?」
「這我也不能確定。」
「可總不會是袁潔殺的吧!」呂老師說著,表情突然變得十分奇怪。
「老師為什麼這麼說?」
「不是說,印在現場的印記是一個心形的項墜,而且圖案的H?J嗎?我見過那個項墜,袁潔戴過的……那想必是他們兩人的東西吧。如果兇手不是方宏光,不就只能是她啦……」
「老師……」
「袁潔真是個好女孩,又漂亮,又有才華,真是遺憾,她就那麼走了,像天使一樣飛走了……我還記得她在校藝術節上彈的鋼琴曲,我永遠都忘不了那首曲子,那是理查德·克萊德曼的《水邊的阿狄麗娜》,後面她自己變了幾個音,比原來還要動人……」
「老師!」看著呂老師彷彿已經神遊天外,葉昭叫了他一聲。
「哦,不好意思,」呂老師才回過神來,「我在說什麼呢!你們要找程老師的話,就下午去吧,因為我跟他通話時,他告訴我今天下午一點袁潔的父母也會去他家,我想你們也會樂意去跟他們聊聊吧。」
「謝謝老師了,那我們先走了。」葉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