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一睜開眼,就已經是7:30了,我從床上坐起來,發現英才和阿宇的床都空著,而葉昭還坐在他的椅子上,姿勢和我昨晚睡前一模一樣。
「葉昭!」我喊道,「莫非你一晚都沒有睡嗎?」
「你醒了,」他慢慢把頭轉向我,「下來我們吃早飯吧,我準備了一些麵包和咖啡。」
我這才發現他桌上與昨晚相比多了一些食物和餐具。
「你睡過了?」
「四點左右我小睡了一下,覺得睡不著,後來就起來煮了點咖啡。」
「夜裡不睡覺對身體沒好處呀。」
「沒辦法,雖然不是不睏,但真的沒法睡,其實沒事的時候我還是很能睡的。」
「英才和阿宇呢?」
「英才去找王曉娜了,阿宇去晨讀了,」他笑著說,「下來吧,嘗嘗我的咖啡。」
「好——苦——」雖然放了不少糖,我還是在喝第一口的時候就忍不住叫出聲來,差點把嘴裡的咖啡吐到桌子上,「你怎麼喝這麼苦的咖啡?」
「咖啡可真是個好東西呀!」葉昭一邊在杯中倒滿完全不加糖的咖啡一邊笑著說道,「現在我清醒多了。哦,嘉銘,我看你喝得並不痛快,是吧?可我喜歡這種苦味,我覺得這種苦咖啡能夠刺激我的大腦活動。」
「你叫我怎麼喝啊。」我說。
「沒有那麼難喝吧?」他端起杯子聞了一下,「很香呀!」
「這麼好的東西,您老還是自己享用吧!」我說,「你有什麼進展嗎?」
他沒說話,而是直接從桌子上抓起一大把寫滿各種鬼畫符的稿紙遞給了我。
「這是什麼?」
「你要的進展啊,我把所有線索及其衍生情況進行了隨機組合併排除了其中不合理的情況,還剩下十幾種無法驗證。」
「我沒辦法看懂你寫的東西啊。」
「不需要看懂了,」他把那堆紙一股腦塞進了廢紙簍,「重要的東西已經留在這裡了!」說著,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頭。
「下一步我們要怎麼做?」
「去看一下案發現場吧。」說著,他向自己的嘴裡塞了一片吐司。
「案發現場?不是已經被警方封住了嗎?」
「我說的不是進到裡面看,而是在外面看!在裡面我昨晚已經看過了,大概沒有什麼新線索了。」
「在外面看,什麼意思?」
「就是在外面看!你吃完了?」
「嗯,吃完了。」
「那就不要浪費時間了,我們走吧!」說完,他一口氣把桌上的咖啡全喝了下去。
我們走出宿舍樓時,發現學校教學樓那邊聚集了一大群老師和家長,還有幾個家長圍著校領導大吵。
「發生什麼了?」我走過去,找到了站在人群中看熱鬧的馮峰。
「啊,聽說之前就有人向遲校長反映,要學校修好窗子,並且給宿舍裝上攀爬的防護欄,」馮峰一邊擺弄著手中的手機一邊對我說,「可是校長一直嫌麻煩沒有裝,現在出了事,有家長在和他理論,說如果防護到位的話,說不定就不會有小偷進宿舍,保安也不會被殺了,而且有這件事也引起了對學校保衛工作的質疑。」
「出了這種事,校長也很難啊,」我說。
「可是畢竟是他沒有做好防護措施對不對,更何況校長是幹嘛的?不就是背黑鍋的嘛!」馮峰說。
「都在這看什麼熱鬧呢?」一個聲音問道。
我轉過頭去,發現說話的原來是孔玥琳。
「沒什麼,還不是看家長們怎麼跟校長鬧呢。」馮峰說。
「你說,真的會是小偷把保安殺了?這麼狠的小偷?」
「我也不知道啊,警察在查呢。」
「你有沒有在查呢?」孔玥琳把臉轉向了一直沒有做聲的葉昭。
葉昭仍然沒有說話,只是點了一下頭。
「那你有什麼線索啊,大偵探?」
「有很多線索,大小姐。」葉昭說。
「那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已經破案了吧?告訴我們兇手是誰吧!」
「還沒有,有些情況我還不清楚。」
「我還以為你坐在安樂椅裡就能破案了呢。」
「那種偵探只有在小說中才有,就算是福爾摩斯,也是要親自調查取證的!」
「那你慢慢調查取證吧, 我先走了!」說完,她轉過頭就要離開。
「等一下!」葉昭叫住了她。
「還有事?」她轉過頭
葉昭從口袋裡掏出他的記事本,迅速翻到其中一頁,把它撕了下來,遞給了孔玥琳。
「這次仍然拜託你了,好嗎?」
孔玥琳接過那張紙,看了葉昭一眼,「還是這些奇怪的東西呀,說吧,你什麼時候要?」
「越快越好。」
「地點?」
「隨你。」
「老地方吧。」
葉昭沒有回答,大概算是默許了。之後,孔玥琳就拿著那張紙離開了。
「你剛才給她的那張紙是做什麼的?」我問葉昭。
「嗯,讓她幫我查點事情,她爸爸是市公安局的局長。」
「哦,原來是內部人士啊,所以你叫她『大小姐』啊。那麼下面你打算做什麼?」
「去看看我們宿舍樓那可怕的陽台。」
我們走到了學校東邊那一排樹的下面,從這裡就能看到男生宿舍樓的那些陽台了,葉昭抬頭看著。
「你還記得王曉娜說了一半的話麼?」他問我。
「她只說到她一個人打著傘,向男生宿舍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後不就被打斷了嗎?」
「不,在那之前她還說過。」
「什麼時候?」
「劉大爺。她對劉大爺說過的,你還記得嗎?」
「讓我想想……劉大爺說的好像是:『她對我說她回來的時候好像看到男生宿舍排水管上有人在爬,怕是壞人,讓我檢查一下。』是吧?」
「你記性不錯!她說的是有人在排水管上爬。」
我抬起頭來,清晰地看到了陽台側面的排水管和旁邊的磚石結構,看起來如果是個身體素質不錯的人,利用這些排水管、鐵片以及旁邊的磚沿爬上樓去絕對是沒有問題的。我可以想像得出,是有怎樣一個奇怪的人順著其中一根在漆黑的伴著電閃雷鳴的雨夜從這裡向上爬去。
「看起來挺好爬的,是吧?」他對我說。
「如果是我,可不敢,」我說,「我覺得這個賊身體不錯。」
「賊?」葉昭蹲了下去,摸了摸放在排水管正下方的一塊不知從哪裡搬來的大石頭,看上去如果踩在上面,能夠得著上邊的磚沿。
「你有什麼看法嗎?」他問我。
「看法?」我有點摸不著頭腦。
「你說這裡為什麼會有一塊石頭呢?」
「這不就是兇手爬樓的時候用來墊腳的嗎?」
「難道你認為在水管上爬的人就一定是兇手嗎?」
「那麼還能有誰?」
「顯然這塊石頭在這裡已經很久了。」
「這怎麼說?」
「很簡單呀,」葉昭趴在地上說,「這是塊草地,而石頭下面並沒有新鮮的草——相反只有一些枯草,說明很久以前這石頭就在這兒了。不過,時間也不會太過遙遠,因為這些枯草還沒有完全腐爛。我估計是今年春天或者夏天放的吧。」
「為什麼會有人放這東西?」
「除了方便爬樓,還有什麼別的理由?」
「你是說……小偷!」
「有這個可能啊!」葉昭一邊扑打著身上的泥土一邊站了起來,「你剛才不是還說『賊』來著。可以想像昨晚這個小偷來到了這裡。可是這個解釋聽起來也不夠完美。」
「為什麼這麼說?」
「首先華榮失竊的事件是最近 才有的,我之前並沒有聽說過有類似的事件發生過,而且同一個小偷過了這麼久又來這裡似乎也令人覺得奇怪。另外說實話,我總覺的現在正是學生報到的日子,晚上大家一般都會在宿舍,不是很適合半夜爬樓進宿舍偷東西。」
「那就不是小偷?」
「當然我也不能肯定,不過我覺得不大像是小偷。」
「不只是這樣,」他指著用於固定排水管的金屬片說,「你來看這個。」
「這有什麼不對嗎?」
「單獨看來的確沒什麼不對,但是你跟對面那一根對比看看。」
在仔細看了看兩根排水管之後,我對葉昭說:「好像這一根比那一根看上去更破舊一些吧。」
「沒錯!」葉昭說,「這一根的金屬片磨損的更厲害,有的幾乎被踩得要脫落了,而那一根卻十分完好,猶如新的一樣,所以可以看出,這一根應該是經常有人在上面爬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很明顯了,我認為這個人很可能就是這宿舍樓裡的人!」說著,他自己就爬了上去。
「喂!你在做什麼!」
「我在檢查啊,嘉銘!」
「你是說有個學生經常從這裡爬進樓裡是麼?」
「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如果就是這裡的學生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那就是我們要調查的了!嘉銘你有注意到嗎?二樓和四樓的窗子有問題,沒有辦法鎖上,而一樓和三樓的窗子是完好而從裡面鎖上的。」
「這能說明什麼呢?」
「我覺得這個人很可能是爬到二樓去了。」他從排水管上跳了下來。
「你這麼肯定?」
「一樓就不需要用到排水管了吧,而我剛才看到磨損最嚴重的部位就是二樓陽台邊上的部分,估計是這個人每次都要從那裡進陽台的緣故。」
「那我們現在……」
「先去查訪一下我們二樓的同學們!」
葉昭對我說,因為這個從排水管爬進宿舍的人至少從夏天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裡了,所以至少應該是高二的人。而在二樓,我們221是最後一間高一的寢室,接下來的幾間都是高年級的的,其中222就是錢海峰學長的寢室,於是,我們先去找了他,他剛巧也在屋裡。
「你們有什麼事呀?」他問。
「關於方宏光的案子,」葉昭問他,「我們,又發現了一些疑點,我想來問一下。」
「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學長你說昨天晚上是十點二十出的寢室對麼?」
「對,差不多就是那個時間。」
「那麼,你出去之前有沒有聽到什麼,比如……腳步聲?」
「腳步聲?」
「對,有人在走廊上走的聲音。」
「這麼說來好像是有吧,不過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畢竟睡前到洗手間去還是很正常的。」
「你真的覺得正常嗎?比如,你有沒有聽到陽台的門被打開之類的聲音?」
「這……」他似乎有些猶豫,然後很確定地說,「我確實沒有聽到過。」
「二樓的陽台窗子一直是壞的嗎?」葉昭轉移了話題。
「今年夏天壞的吧,一直到現在。」
「你知道壞的原因嗎?」
「我怎麼會知道呢?無非是年久失修吧。」
「學校沒有來修過嗎?」
「是修過一次,然後就又壞了,學校就懶得再修了。」
「你覺得會不會是學生弄壞的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覺得剛修好就馬上壞了有點奇怪。」
「這我不清楚。」
「四樓的窗子什麼時候壞的?」
「我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你還是去問四樓的人吧!」他似乎有點不耐煩了。
「學長,最後一個問題,二樓剩下那幾間寢室住的都是你們高二的嗎?」
「223和224是的,但225不是。」
「哦?那裡住的是什麼人呢?」
「那個寢室只住了一個學生,是一個叫林學輝的復讀生,為人很孤僻的,而且性格暴躁,很難與人相處,個人衛生也不好,所以沒有人願意跟他一起住,因此他一直自己在這一間寢室,也沒換過。對了,他貌似原來也是方宏光他們班上的。」
「那沒有別的問題了,打擾學長了。」說完,葉昭拉著我走出了222。
「錢學長好像有什麼事瞞著我們。」我說。
「是的,我看關於這二樓陽台的窗子,還真很值得研究呢!」
我們之後敲了223和224的門,但什麼也沒問出來,很顯然,他們都不願談及關於二樓陽台窗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