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波瀾壯闊的碧藍海面,濤濤翻滾而去,一望無際延展向天邊,雲沁一時間有些怔忪。
這是……自己一直嚮往的海呀!多麼壯大,多麼平緩,多麼美麗多麼蔚藍。
可是心裡真是一點兒都提不起勁,高興不起來。
就這麼呆呆注視了很久,直到有談笑聲來到自己後面。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吹風?」
夙郁的手有點冰,可是放至自己腰間,卻微微火熱。
出海第五天後,夙郁便沒有再喂自己吃藥,因為他知道,這四周大水茫茫的,她跑不了。
她沒說話,他也就沒再問,倒是那個沉不住氣的阿爾曼王子忍不住暴跳如雷,「你在想什麼?我王兄在同你說話呢!」
這個囂張的臭丫頭,自從醒來後,就當自己是透明的,不理不睬也不看,完全無視,氣死他了!
夙郁回過頭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暴動的阿爾曼王子立刻就安靜了下來。但是嘴中依然不服氣地叨咕,「哼,你就別指望能回大楚了,現在已經離開楚國範圍十萬八千里,再過半日便到我夙特丹!」
言辭間不無得意之色,雲沁打從心底不願意看他。
要是我們家阿璇在這裡,準把你再一次扁成豬頭。
她仰起小臉,衝著微微的海風,深深呼吸了一口。
「兩國開戰,陛下若是把我推出去當槍靶子使,我絕對會給你一個驚喜,不會如你所願。」她很淡地說著話,眼睛裡卻是不容人置疑的狠辣眸光。
要想拿她當棋子的話,這算盤就打錯了。的確她現在沒能力反抗,前次以音為媒,動用自然之風、自然之力後,便嚴重消耗異能,此刻需要的是大把時間靜養與恢復。但這並不表示自己是個廢人,是個可以任人擺佈的木偶。
她有一千一萬種方法可以讓自己死盡死絕死到不能再死。要是他覺得可以拿她的命與大楚交換什麼,那他可真是小瞧死她了,她的小命從來就只是屬於自己的,一頓冷笑。她從來就不是個甘於屈服的人,頂多魚死網破,也決不會供他驅策利用。
「你總要這麼聰明做什麼?」夙郁笑著一手握起她的下巴,深深地看一眼,「你相信寡人,寡人是不會害你的。」
「是嘛?」她對他話中的可信度,報以一萬分懷疑。
不過她沒再說話,只是眼神望著遠處。
那抹碧藍無間,十分靜謐幽然,遠處的海水一層層推進,劃出一道道繾綣的漣漪。
「寡人賜你一個名字可好?」他突然低頭,手指撥動她的發。
這麼親密,她有點牴觸情緒。想揮開他,然而伸出去的小拳頭被他緊緊握在手中。
「菲兒。」
「什麼?」莫名其妙地名字,她可不喜歡。
「蘇爾瑪菲兒……」一道古老曼妙,彷如精靈般空靈的語言從他唇中吐出,久久迴盪在她的耳邊。
她有點震驚地回頭看著他。
好奇怪好奇怪!
為什麼她會聽得懂呢?為什麼會聽得懂這種古老的語言?這不是漢語,這是他們夙特丹特有的民族語。為什麼她會聽得懂這幾個字?莫非是巧合……
顯然他以為她是不懂的,然後笑著撥她烏黑長絲,用純正的漢語再說了一遍,「蘇爾瑪 菲兒。」
她尚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瞥眼卻看到阿爾曼那張比她更震驚的臉。
有點滑稽。
他那張左邊臉頰青了一大塊的俊臉上,掛著濃濃的驚訝與不解,盯著沁兒的眼神,也似乎帶著一番重新審度的意味。
蘇爾瑪菲兒,什麼破名字?
她顯然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個突如其來的名字。
揮開他的五指,她離開甲板往船艙走去,「我不喜歡!我不要!」
非常斬釘截鐵的回答,把阿爾曼王子給氣得,掄直眼瞪著她離去的背影,真恨不得一拳砸在她的小腦袋上。
這是什麼破腦袋?怎麼這世間有這般臭脾氣的丫頭?
反倒是夙郁噗地笑了。
夙特丹的王城叫做蘇爾瑪。在古老的語言中,寓意最為珍貴。蘇爾瑪王城即是最為珍貴的城池。蘇爾瑪菲兒是……最為珍貴的菲兒。他王兄最為珍貴的……菲兒!
可恨這個死丫頭!
半點不解風情,還說不喜歡!不要……
不喜歡也要喜歡,不要也要!混蛋!名字和死之間,任其選一!他決定下去船艙跟她好好理論理論?
真不明白這個臭丫頭怎麼一直可以這個樣子驕傲,她現在是人質,人質懂不懂?
沒自由沒特權沒地位什麼都沒有,一切都要聽從主人的話!可是可是,她那個小傢伙是什麼個凌亂的態度,什麼嘛真是!
「別招惹他,嗯?」王兄淡淡的一句話,把阿爾曼王子滿腔的不滿意和怒火一瞬間都給澆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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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東昇的時候,船隻靠岸了。
經過連日來的顛簸,下船踩到軟軟厚土地的感覺,十分讓人欣喜。
進入哈瓦鎮就意味著踏入夙特丹的版圖。這種邊陲小鎮,雖然離著王城很遠,但並不荒蕪,極為熱鬧喧嘩,頗有濃濃的異地風情味兒。
雲沁瞧啥都覺得稀奇。
雖然她是迫不得已被人擄來的,可是她畢竟看到了久違的海,畢竟正自由呼吸著,情況不算太壞,她也不是個杞人憂天的小傢伙,反正順其自然吧,擔心有什麼用呢,碰到這種事只能瞅情況抓住機會,再看能不能溜走嘍。
而且這哈瓦鎮,那股異於漢族的民風,讓她覺得很稀奇。
夙特丹人的裝束都是短襟短褲,很多人身上都背著弓箭,佩戴短刀,說明這個民族極為尚武,民風彪悍。
市集街頭擺賣著形形色色的瓶瓶罐罐,各種風味小吃,全都是極具特色的。雲沁很想去玩一下,給夙郁捏住小手,警告地瞧了一眼。
在這種滿街都是棕髮卷毛的異族人眼中。
雲沁這個長黑絲發小姑娘極為惹人注目,那身漢人打扮,叫人一眼就看出非我族類。這樣美麗的珍品,很容易被人看中,暗中下手。夙郁急著趕回王城,當然不希望中途出什麼狀況。
他們去了一家酒樓,今晚打算在此留宿。
雲沁吵著要獨立的一間房,最終拗不過她。房間就在夙郁隔壁,雲沁當晚收拾收拾小包袱,至夜深人靜後,便從床上一骨碌爬起,躡手躡腳來到門口。
忽然,那門窗紙給一隻竹管捅破,幽幽的煙絲冒了出來。
迷煙?雲沁暗暗好笑,突然用包袱擋住那竹管口,讓一頓迷煙重新淡淡地返了回去,門外傳來「咕咚」栽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