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秘史【完結】 風流多情傾人國 她們聯手要置我於死地
    對於殘酷的未來,其實在後宮的每一個女人都隱有預感,但她們許多人遠遠沒有看到命運之路上真正的陰霾。

    秋末最後的歡歌已結束,青石板的路面上滿是殘花碎屑,很快又被風捲起,飄散空中。而天上風雲詭譎,遠比這隨風落花,更難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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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我睡醒時,清風入懷,透身清涼。

    我望著窗外的滿園秋色,心情舒暢,忍不住怡然一笑。

    夏蓮扶我起身梳洗,宮女們早已擺好晚膳,我正用著,忽地聽院外起了一陣騷動。

    林錦從門外進來,她有些慌亂,低聲對我說道:「昭儀,有大批侍衛朝這院過來了。」

    夏蓮正幫我盛湯,她亦驚得一抖,但很快便鎮定下來,盛滿後平穩地將碗捧來給我。

    我拿著湯碗,輕抿了一口,那湯汁鮮美異常,毫不油膩,令人胃口大開。

    「領頭的是誰?」我慢慢地又喝了兩口湯,才開口問道。

    林錦正要回答,那群侍衛卻已闖進屋來。

    領頭的是林內侍監,他大搖大擺地走來,入內後只草草地向我施禮,便招呼手下侍衛,將屋子圍得水洩不通。

    「昭儀。」他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來得倉促,擾了昭儀用膳,還請見諒。」

    「來的驚天動地,我道是誰,原來是林大內侍監。」我只偏頭斜瞥了他兩眼,不冷不熱地說著,而後低頭只管喝手中的湯。

    這林內侍監是王皇后的親信,亦和蕭淑妃走得很近。他左右逢源,有著鬼打的心眼,又近功急利,最擅誣告後宮嬪妃,好尋機往上爬。看他如今那一臉歡喜的諂樣,想必又是得了可領功的好差事。而這差事,必定是與我有關了。

    林內侍監高聲說道:「前日突厥來使,奉上兩株突厥奇珍,以保我大唐陛下益壽年年。本是收於正殿,卻不想昨夜遭賊人盜竊,不見蹤影。所以卑職奉皇后娘娘旨意,到各宮搜查,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昭儀見諒。」他說著,也不等我回答,便朝侍衛一使眼色,那些人便要動手搜查。

    我猛地將湯碗往地上一摔,辟啪一聲脆響,碎片四濺,怔得那些侍衛都止住了腳步,我低喝道:「大膽!此處乃是陛下特賜給我的宮院,豈容你說搜便搜!」

    林內侍監卻不懼我,他詭異一笑,得意洋洋地說道:「昭儀,您也不必生氣,卑職也只是奉命行事。且不說您今日是昭儀,就算日後成了貴妃,這皇后娘娘的旨意,您依然要聽。」說罷,他再也顧不上我,沖侍衛們大喝道:「還等什麼,給我搜!」

    他這一聲令下,侍衛們再無遲疑,迅疾地衝入內室,翻攪一陣,片刻之後,便有侍衛捧了個錦盒出來。

    我抬頭望了一眼,那錦盒看著眼熟,原來正是今早王皇后賞給我的靈芝,那之後我曾吩咐夏蓮收了起來。

    林內侍監見了那錦盒,隨即面露喜色,他捧著錦盒,走到我跟前,傲慢地問我:「昭儀,這是何物?」

    我收回目光,悠悠地說道:「這是今早皇后娘娘給我的賞賜。」

    林內侍監追問道:「賞賜?是什麼?」

    我不在意地答道:「只是兩支給我補身的靈芝。」

    林內侍監不屑地哼哼:「靈芝?我看不是。」

    站在我身旁的林錦一臉驚恐,她低頭望著我,我自然是知曉她的意思,這錦盒乃是王皇后所賜,如今生出事端,想來是王皇后特意定下的計策,好讓我獲罪。

    我安撫地向林錦一頷首,而後挑眉問道:「哦?那依林內侍監看,會是什麼?」

    他冷哼一聲,似懶得再和我糾纏,右手一揚,盒蓋挑開,盒內的東西便露了出來。

    「啊……」林錦與我身邊的宮女們都已明白此事關係重大,她們皆驚聲叫了起來。

    「昭儀,請您解釋一下這盒中之物吧!」林內侍監死死地盯著我。

    我頭也不抬,只答道:「我說過了,這是今早皇后娘娘與淑妃娘娘來院中探視我時,賞賜於我的。」

    「皇后娘娘與淑妃娘娘那我剛去過,她們說今日都在皇后宮中下棋,並未離開一步,更未賞賜昭儀什麼靈芝。」林內侍監胸有成竹地答道。

    這王皇后與蕭淑妃果然是一早便做好了準備,設好了圈套,只等著我落網。她們爭寵暗鬥,心懷殺機,必要將我置於死地才肯罷休。

    望著林內侍監駭人的神情,我卻不禁掩口輕笑出聲:「恕我愚鈍,依林內侍監看來,我該如何解釋呢?」

    「昭儀,事已至此,即使你故做不知,這盒中之物依然可以將你治罪……」林內侍監笑得愈發得意,他將盒子遞了過來,想讓我看個仔細,他似無意地一瞥盒內,卻驀地呆愣在原地,「這,這是什麼?!」他失措地大吼,因為錦盒之內,確是只有兩支靈芝。

    「你身為宮中內侍監,保管貢品乃是你份內之事,如今貢品失竊,便是你的失職。」我擱下手中的碗盅,悠然笑道,「你不想著如何向陛下請罪,卻大張旗鼓地到我宅院中來搜,還口中狂言,指認皇后娘娘的賞賜是貢品。我是無礙,但內侍監若是如此詆毀皇后娘娘偷了貢品,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我淡淡說著,斜靠在軟墊上,姿態慵懶,目光卻犀利異常,瞧著他額上已沁出了點點冷汗,便也不多難他,只說道:「貢品失竊之事,真追查起來,可大可小。我亦不浪費你的時間了,你還是速速尋去吧。」

    林內侍監捧著錦盒,面上仍是不解的驚恐,他無意識地喃喃說道:「為何會是如此,為何會是如此……」

    我見他如此狼狽,一皺眉,還未來得及開口,一旁的夏蓮倒是挺身站出,不卑不亢地說道:「為何不是如此?莫非內侍監還想再入內搜索一遍麼?」

    「不,不敢。卑職先行告退。」林內侍監頓了頓,才回過了神,抹了把冷汗,連連施禮告罪,方才訥訥地領著侍衛退下了。

    「昭儀……」林錦見那些人走遠了,這才心有餘悸地望著我,「那錦盒之中……」

    我接過夏蓮奉上的茶,撥了撥茶盅的蓋子,漫不經心地反問道:「那錦盒之中不就是靈芝麼?」

    「呵……這個林內侍監平日裡狗仗人勢,有許多內侍與宮女早對他不滿了,如今他卻在昭儀面前栽了個大跟頭,真是痛快!」見我一本正經的神情,倒是夏蓮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還好昭儀見識廣博,一眼便認出那錦盒中裝的是突厥之物,並非什麼中原靈芝,立刻便命我將東西換了拿出去,這才逃過一劫,否則真是要人髒並獲了。」她轉了轉眼珠,仍是有些疑惑,問道,「但昭儀怎知那是貢品?」

    「皇后與蕭書妃向來視我為眼中釘,忽然示好,定有所圖。」我頓了頓,命夏蓮將宮門關了,聲音略低道,「後宮之事,大都如此。謹慎處事,方為上策。」

    夏蓮聽後直搖頭,似是不解,卻也不再追問,直感歎道:「這池中的水還真是深,奴婢看不懂,也看不明白。也就是昭儀心思玲瓏,看得清楚。」

    林錦低頭收拾著碗碟,似猶豫了很久,才小心地問我:「昭儀,此次之事,要讓陛下知道麼?」

    我低頭思索了會:「我們都先不要開口。」

    「這又是為何?」林錦頷首,夏蓮卻是疑惑,「昭儀,如今你正得寵啊。皇后如此對你,陛下若知道了,必會為你做主。」

    「正因此時得寵,才不可說。陛下乃天子,有什麼事是他所不知的呢?我們何必多費唇舌呢?且我已回贈了她們兩包花泥,夠她們頭疼一陣了。」我神秘一笑,而後告戒道,「在這宮中,許多事都不可說,禍從口中。你等只需在宅院中理好自身之事即可,有些事,實是大險惡,你們應付不來的,反會招來殺身之禍。」

    夏蓮好看的柳眉皺在一起,她似是有些懂了,點頭笑道:「昭儀怎麼說,我便怎麼做,那便絕不會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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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鬱,燈火闌珊。

    古銅香爐中內尚有檀香焚燒,開合吞吐,煙氣繾綣地漂浮,縷縷幽渺瀰散開來,冷然若水。

    因這幾日突厥使節來訪,李治如今仍在大殿設宴款待。

    沐浴後我披了件白紗衣,素面朝天地靠在軟榻上,也不挽髮,任一頭長髮鋪了滿枕。我遣退眾人,捧了份奏書細細地看著。

    葉初吐,風回舞,寒風吃緊,窗外黃葉一片片落盡了,光禿的枝杈間卻掛著十幾個瑩綠的小花苞,分外惹人憐愛。

    我看奏書看了許久,倦懶難耐,檀香未盡,卻已迷糊地睡去。再醒來時,李治已躺在我身側。我猶在睡夢中,而他卻似一夜未眠,滿臉倦容。

    「你醒了?怎麼不多睡會?」李治撫了撫我的臉頰,輕輕為我掖好被角。

    我側頭望去,天際還未發白,不到早朝的時辰,便笑問:「陛下是方才醒來,還是一夜未睡?」

    「是一夜未睡。」李治俯身輕吻了我的額,而後長歎一聲。

    我思忖片刻,才問道:「陛下有何煩心事?說出來,臣妾或許可以為你分憂。」

    李治又歎了一聲,並未多說什麼,只靜靜地將我摟在了懷中,他的面容在燭火下晦暗不清,似一張掉入水中的宣紙,上頭的墨跡被水抹洗去了,將五官一點點洇去。

    「突厥前幾日曾上貢,但貢品卻於昨日失竊。」李治沉默半晌,忽然開口。

    我不著痕跡地望著他,想從他的神色中看出點端倪,片刻後才謹慎地問道:「貢品可曾找回?」

    「媚娘,不用再隱瞞了,今日林內侍監在你這裡無禮,朕都知曉了。」李治停了一停,復又說道,「他竟然敢如此對你,朕必不饒他!」

    我含笑轉言:「陛下,臣妾受點委屈,無關痛癢,只是那是突厥的貢品,定要盡快尋回,遲則生變。」

    李治直視我,目光清醒如斯,了無倦意:「貢品已找到了,便在蕭淑妃宮中。」

    「哦?」我故做一驚,「怎會如此?」

    「這個賤人,先是誣陷你偷盜供品,而後又拒不讓人搜查她的宮殿,後來王內侍監接了密報,強自前去搜索,果然在一包花泥中尋到了那貢品。」李治額上隱隱可見青筋跳動,「她卻拚死抵賴,竟說那花泥是你今早所贈,可她先前分明詛咒發誓,說今日根本未去你院中,更未曾見你一面,如此前後反覆,自相矛盾,真是可惡!」

    「陛下,蕭淑妃想來也是一時糊塗,不知此物關係重大,才會做了這等錯事。」我心中對此事的來龍去脈自是瞭然, 面上卻不露半分,只緩緩說著,溫和地撫慰李治,「而今該擔心的是突厥那邊的動靜。突厥多是蠻夷之眾,教化未開,又只顧眼前小利,對大唐從未放棄,而今若知貢品失竊,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李治訝然凝目,眉眼間全是憂慮:「那依你之見,此事該如何是好?」

    「當今天下,自是大唐最強,突厥雖已降服,且它靠的是從大唐帶走的大批藥材與絲品維持發展,但它在草原上的實力仍是不容小瞧,」我稍稍思索,將身子偎進他懷中深處。

    「如此說來,朕是不是該整頓軍務了?」李治微瞇著眼,凝重地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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