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秘史【完結】 風流多情傾人國 賜李恪自盡!
    李治搖了搖頭,他將我的手握在手中,貼在心口上,唯有在我面前,他才有世人見不到的溫柔:「我比你更明白這帝王之位的苦,不過還好,有你做我的妻……」他微傾身,嘴唇貼在我的耳根上,熟悉發燙的氣息噴灑過來。

    我只覺酥癢難耐,仰頭咯咯直笑:「陛下日理萬機,床第之事,不宜太過操勞!」

    李治雙目熾熱,哪裡還願意與我閒扯,抱了我便上床榻,欲行魚水之歡。

    片刻間,我已是衣衫零亂,卻仍明知故問道:「一會陛下不是還要見長孫無忌與褚遂良?」

    李治哪裡還顧得上我的戲謔,他利索地解開我的衣帶,嘴上敷衍道:「明日再見,也不遲……」

    我輕輕扭動著身子,也不鬆口:「陛下,方才說要做有德明君,如今卻……」

    我們正鬧著,忽聽門外內侍稟道:「長孫無忌求見陛下!」

    李治不得不停下動作,微惱地說道:「今日已晚,有何事等明日上朝再議!」

    話音未落,只聽門外長孫無忌沉聲道:「陛下,謀反之事,可等不得明日再議!」

    謀反之事?!

    我著實吃了一驚,立時全身僵住,與李治對望一眼,他亦是滿面驚詫。

    我迅疾地為李治與自己整好衣冠,二人倉促地下榻來。

    「陛下。」有侍女將大門開啟,長孫無忌立即上前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不必多禮。」李治抬手隨意一擺,輕描淡寫地道,「舅父深夜來此,有何要事?」

    「陛下……此事關係重大,」長孫無忌似是有許多話說,卻哽在喉中,「不如移駕偏殿……」

    李治稍忖眉,而後神情瞭然,他側頭望了我一眼:「媚娘,朕與舅父有要事相商,你先休息吧。」

    長孫無忌深夜來訪,說的又是謀反此等大事,那是誰謀反?其中究竟有何蹊蹺?

    「是。臣妾恭送陛下。」心中雖有疑惑,面上我自然不能透露半分,我垂首微躬身送李治出去,似察覺到什麼,我略一抬頭,卻正迎上長孫無忌的目光,他的眼神內斂銳利,彷彿要看盡我心中所思所想。

    我暗自心驚,但長孫無忌眸中那銳利的鋒芒也只是一瞬,一瞬之後,便已恢復如常。而後他微微一笑,轉身雖李治向屋外走去。

    李治走後,屋中一片寂靜,似乎所有的繁華笙歌都停了下來。我心中莫明地煩躁,譴退宮女後,我披了外袍,獨自一人走到院中。

    草木蒼涼,唯見月華似水,一切寂然如洗。

    我靜靜地立在院中,只覺夜風清冷,入目蕭瑟。恍惚中也不知過了多久,似有清露沾衣,風中有著清甜的微香,枝葉上的露水折射著破曉的晨光。

    茫然不覺中,我竟已在院中坐了一夜。

    一個聲音打破了我的冥想:「唉,媚娘……」

    我立即轉身看去,李治仍是昨夜那身衣袍,他面容憔悴,目光散亂,彷彿用盡了全身的氣力。

    「陛下!」我一驚,顧不得自己一夜未眠的疲乏,趕忙將他扶進屋中休息,又喚宮女端來溫水,為他洗漱。

    「媚娘……他們竟都要謀反……」李治喚著我的名,口中卻是喃喃自語。

    「誰,誰要謀反?」我心中一顫,不禁緊緊握住李治的手。

    「丹陽的駙馬薛萬徹,巴陵公主、駙馬柴令武,荊王元景,還有高陽以及駙馬房遺愛……」李治的聲音乾澀,他逐字念著這些人名,每一個字都似從齒逢中擠出,吐得如此艱難,因為這足以處死的罪名下的每一人都是他的親人,「以及、以及……」他露出一絲遲疑的神色,似欲言語,忽然目光一閃,復又說道,「以及吳王恪……」

    吳王恪?!他謀反?!怎麼可能?!

    我握著李治的手,不可抑制地顫抖,幾乎疑心是自己聽錯了。我踉蹌著後退一步,怔忡地看著他。

    「媚娘……」李治探身過來,將我的手牢牢地抓在掌中。他眸中閃過極為複雜的神色,許多都不可辨認,但其中一種我看得明白,那是痛楚。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壓下心頭的慌亂,強自鎮定:「臣妾雖跟隨先帝多年,如今服侍陛下左右,但聽到這謀反之事,仍是害怕……這,這可是百姓人家連嘴上說一說都怕殺頭的謀反大罪啊……」

    李治望著我半晌,才將我摟進懷裡,緩緩說道:「媚娘,朕如今心中亦是一團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定了定神,試了幾次,終是擠出笑意了,只是不知這笑是否比哭還難看上幾分:「若說謀反,旁人臣妾不敢妄言,但說高陽公主謀反,我是絕不信的。」

    「哦?這有是為何?」李治詫異地問道。

    「高陽公主先前才誣告房遺直佔了她便宜,她又時常慫恿夫君爭家產,從先帝時起,眾人便知她驕橫跋扈,淫惡縱慾,欺凌家人,干預朝政,」我說著,略微覺得有什麼不妥,一時又想不起,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如此養尊處優、又剛愎自用的一個公主,她能有造反的雄心壯志與深謀遠慮麼?」  

    「你分析得也有道理,只是,」李治撫著我的脊背,頓了下才又說道,「只是,還有一件事,恐怕你聽了便不會如此說了。因為,此次告他們謀反的不是別人,正是房遺直。」

    「房遺直?!他密告他們謀反?」我驚魂未定地看向李治,房遺直前來密報,他這是「大義滅親」之舉。如此一來,恐怕高陽李恪等人的謀反罪是要坐實了。

    李治苦笑:「是。據密報,高陽不僅時常口出怨言,更曾派人占星卜筮窺視宮省,又與駙馬房遺愛聯合魏王餘黨,侍機謀反。既是謀反大案,犯案的又是皇親國戚,此事便立刻呈報給了舅父。舅父見此事關係重大,才會匆匆來此見朕。」

    「魏王李泰已幽死於均州,這房遺愛本是他的心腹,當年為助他奪嫡上下奔走頗為賣力,如今勝負已分,他竟然還不知趣地意欲重演奪嫡之事……」我正緩緩地分析道,心念一轉,來不及掩飾紛亂的情緒,愕然從混沌中醒來。是了,這便是長孫無忌苦心定下的計策!他等的就是高陽公主與房遺愛的妄動,新仇加舊恨,除坐實這對夫妻的謀反之罪以外,更將此事渲染得更加嚴重,將他所有的敵人都陸續羅織進來,一網打盡。首當其衝地自然是魏王餘黨與那些不滿李治得到帝位子的人,丹陽公主駙馬薛萬徹、巴陵公主及駙馬柴令武夫婦,他們曾是李泰的心腹,而荊王元景一直覬覦李治皇位,而昔日爭位失敗的太宗庶子吳王恪自然也被牽涉進來。如此一來,長孫無忌便可將不滿當權者及自己的政敵一網打盡,從而掃清了獨攬朝政的一切障礙……

    好個長孫無忌!借刀殺人、趕盡殺絕,真是狠毒至極!

    我自知此時為李恪求情有些不妥,但一旦謀反之罪定下,他只有死路一條,權衡之下,我亦不能放過任何機會:「陛,陛下,雖說高陽公主與駙馬房遺愛確有謀反之跡,但其他人等,例如吳王,他久居安州,極少入長安,又怎會參與謀反呢?再者……」

    「朕心中有數,你不必再說了!」李治忽然不耐地打斷我的話語,他猛地起身,冷淡地說道,「朕換身衣裳,便要去上朝了。」而後輕甩衣袖,頭也不回地去了。

    「陛下……」我愕然,見李治如此懊惱的神情,不知怎地,我心中一痛,縱使有千言萬語,卻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只能呆怔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良久都無法動彈。

    回想去年佳節,李治特意將他們請來宮中,設宴款待,一家人貌似和諧,其樂融融的盛世圖畫,轉眼間便化作一股血雨腥風、你死我活,確是不知昨日與今日哪個更像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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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光暖暖,冰消雪融,窗外清風悠悠淡淡,觸目的青蔥早已隔絕了的寒意,我倚窗邊坐下,夏蓮奉上茶水,色清而香濃郁。

    我接過,心不在焉抿了一口,李治近幾日都未到此,我心中仍是掛念先前的謀反案,不知進展如何。派出去的內侍宮女一眾眼線,卻都忌憚謀反大事,不敢妄加打聽,可歎我人在深宮,謀反之事又隱瞞得密不透風,我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卻仍是束手無策,只能靜等。

    心中正亂,卻聽夏蓮匆忙入內稟報,陛下來了。

    我一怔,側頭看去,李治步履緩慢,神色靜如止水,不再有往日的藹然笑意。我隨即覺察到異樣,正準備迎駕,卻不想起身時將案上的茶盅打翻了,茶水潑在我銀色衣裙上,污了一片。

    我莫明心悸,愣愣地站著,一時竟忘了禮法。待李治走近我身前,才醒悟過來,急忙跪下。

    李治伸手攔住了我,而後指著我裙上的污滯道:「見到朕,為何如此慌亂?」

    我暗暗調勻氣息,才輕聲說道:「陛下恕罪,臣妾一時大意……」

    李治擁我入懷,輕歎道:「為何魂不守舍?是因為朕這幾日都沒來看你麼?」

    我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喚夏蓮過來收拾,換了茶盅,再為他沏了新茶。

    李治轉過身,任宮女為他脫去外衫,口中似無意地說道:「謀反之事,定下來了……」

    我端著茶盅正要遞於他,聞言不禁一抖,滾燙的茶水立時撒了滿手。

    李治瞧見了,立即回身捧住我的手,眉頭緊鎖:「讓朕看看,燙到了麼?」

    「臣妾沒事,陛下說那謀反之罪定下了,那他們……」手背上已紅腫一片,我卻已顧不上,只追問道。

    李治神色平靜得彷彿凝固了:「此案審理結果,房遺愛、柴令武、薛萬徹三位駙馬均被處斬,元景、李恪二王及高陽、巴陵二公主賜自盡。」

    賜自盡?!李治的話似一聲驚雷,平地響起。我只覺眼前一黑,手中茶盅脫落於地,應聲而碎。夕陽斜照,細小的塵埃漫然飛舞,斑駁滿地。

    「媚,媚娘。」李治在我耳邊喚我,一把拉住我的手,「擔心割傷手,別撿了。」

    我方寸大亂,任李治扶著,倚窗緩緩坐下,故作隨意地問了句:「那他們如今……」

    李治的氣息從身後罩了過來,他將我緊緊摟在懷中:「他們昨夜便已……」

    昨夜便已……自盡?如此高傲的一個人,賜他自盡?那比直截了當殺了他還不堪!取他性命還不夠麼?非要這般輕賤他?!我只覺眼前一黑,險些昏厥過去。我只能用手死死按住心口,獨自承受著那撕心裂肺的痛楚。眼前似茫茫一片,心中空寂,了無著落。

    「朕曾以荊王吳王為朕叔父與兄弟,希望能免他們一死,但為臣下勸阻,不得不殺。」李治將臉埋入我的肩頸中,哽咽地說道,「他們都是朕的手足,朕……」

    我心中一顫,側身凝視著他,想從他的眼眸深處找出一絲軟弱的悲哀。他果真是如此悲痛麼?

    荊王吳王二人均為李治皇位的實際威脅者,他們犯事被處死李治未必心中不快意。且他提出寬赦的理由也十分牽強,既能以親戚的身份為二王求情,那為何不一同為高陽、巴陵二公主求情呢?莫非……我悚然一驚,李治此舉反倒像是為求仁君之名而諉過於臣下,頗有惺惺作態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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