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信差終於被弄玉的慘叫聲給喚來了,卻什麼也沒看見,又轉身走了出去,嘴裡不滿地嚷道:「大概又是被老鼠嚇得!」
「不是的,差大哥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弄玉撕心裂肺地喊,兩個信差心頭一凜,走近弄玉,果然見到地上一灘血跡,立即嚇得面面相覷。
「王妃,你,你怎麼啦?孩子,什麼孩子?」其中一位差大哥聲音有些抖地問,現在外面情勢越來越亂,要是王妃真有什麼事,隨時都會翻天的。
「快,快救救我的孩子!」弄玉一手撫著肚子,一手伸出鐵欄杆外面亂舞著。
「她看起來像要小產,怎麼辦?」
「救她?怎麼救?我們又不是太醫?」
「趕快去請太醫來,要是王妃有什麼事,我們也會跟著陪葬的!」
「可是我們這種級別的人哪裡去請得了太醫!」
「走,快出去向上面報告!」
於是,兩位信差趕緊跟外面的管事的說了,管事的說這是天牢,還從沒有人可以請太醫,這個也只能向上一級報告了,於是,他們這一路一級一級去報了……
弄玉覺得肚子越來越疼,血順著她的腿越流越多,昏暗的燈光下,一灘紅色的血水尤其顯得刺眼,血如泉般止也止不住。
「孩子,我的孩子!」弄玉絕望地呢喃著,可身體卻由不得她的心,血繼續流著,漸漸地,血水順著那些坑坑窪窪的地面向四面八方流去,將那一堆草也染紅了,弄玉的身子越來越虛弱,越來越害怕,終於在她覺得自己體內某種東西正隨著那血水流出來時,她在一聲痛徹心菲的慘叫後,便昏厥過去不省人事……
彷彿過了好幾個世紀,弄玉的世界裡極安靜極安靜,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人,只有她自己一個和無邊無盡的恐懼……
「天牢裡需要請太醫的報告」一級一級的傳上去,終於都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皇上一聽了,嚇了一跳,立即帶著太醫朝天牢匆匆地趕來,可是一切都晚了,弄玉的血都幾乎流乾了,孩子指定保不住了,至於王妃,也只能盡力而為了。
「什麼只能盡力而為,要是你救不回王妃,我誅你九族!」皇上怒吼,這些天他膽顫心驚的,本來就想來將九王妃放出去的,可還是晚了一步,九王爺可都鬧翻了天了,要是她就這麼死了,那麼他的逐月朝從此永無寧日啊!
太醫嚇得雙腿間一熱,竟然尿了,以王妃這種狀況,以他的醫術,實在回天乏術呀,不過,他不敢放手,死死地守在弄玉身邊,給她施針搶救……
「玉兒,玉兒,玉兒!」幾聲呼喚,簡正溟和簡逸蕭不顧一切衝了進來,看見倒在血泊裡奄奄一息的弄玉,一下子傻眼了。
「九弟!」皇上聲音也不禁有些顫抖。
「玉兒,快說,玉兒怎樣了,我的孩子怎樣了?」簡正溟沒理會皇上,衝過拎起太醫,太醫本來極略肥重的身體竟然被他如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朝他怒吼道。
「王,王爺,爺,孩子沒了,王妃,王妃還在搶救,就怕,就怕老臣醫術……」
簡正溟一聽這話,將太醫一下子甩了出去,太醫狠狠地撞在鐵欄杆上,腦袋轟一聲崩裂了,死得時候連眼睛都還來不及閉上。
簡正溟抱起弄玉朝外面飛奔而去,眾人想阻攔,卻被皇上擺擺手,讓他去吧。
簡正溟將弄玉放進馬車裡,然後朝著靈隱寺狂奔而去。靈隱大師一定可以救活玉兒的,玉兒,你別死,不,你不能死,本王說過,沒有本王的允許,你絕對不能死……
一個時辰後,簡正溟的馬車已經直直衝進了靈隱寺的庭院裡,他一跳下馬車,剛抱出弄玉,馬立即四腳一軟,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接著馬車轟隆一聲倒了。
靈隱大師將弄玉抱進廂房,簡正溟一下子便跪在門外,眼中落下幾滴血淚,咬牙切齒地說道:「玉兒,要是你死了,皇后,我一定讓你和你的家族一個也不會剩下!還有,其他相關的人,本王定會誅他們九族,讓他們即使被打入了地獄,世世代代也永世不得超生!」
靈隱大師的廂房門緊閉著,毫無動靜,一直持續了三天三夜,簡正溟便在門外跪了三天三夜。自從弄玉被關進天牢,他一直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其實體力早就透支了,只是他卻奇跡般地不覺得累。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望著那道門,彷彿怕那道門會突然消失在他眼前似的。
終於,門開了,發出一聲低沉的悶響,靈隱大師從裡面走了出來,神色明顯憔悴蒼白。
「靈隱大師,玉兒……」
「阿彌陀佛,總算是救了過來,不過,身體虛弱得很,王爺要細心料理!」
聽到這話,本應開懷大笑的簡正溟,卻腦中突然一空,高大的身軀撲通一聲倒了下來,靈隱大師搖了搖頭,道了聲「阿彌陀佛」,便將他扶進了廂房……
弄玉的夢裡又出現了那些奇怪的東西,這次她的夢裡還多了個僧人,那僧人似是雲遊四方的僧人,他似乎將什麼東西交到了她的手上,然後她便醒過來了。
緩緩地睜開眼睛,一眼就瞥見了躺在另一頭的榻上的簡正溟,她坐了起來,發覺這廂房竟有些熟悉,細細思索一下,才記起這裡是靈隱寺。
走下榻,走到簡正溟的跟前,他此刻正在熟睡,線條極柔和極俊美,只是好像清瘦了許多。
她怎麼會在這兒?許多記憶的片段突然像潮汐一樣湧上了她的腦海,她記得她和香雲金枝,還有王爺一起到寺裡來給金麼麼超渡,然後半途突然殺出許多蒙面黑衣人,然後雙方打鬥了起來,她挨了一刀,原來她的刀傷還沒好啊,是靈隱大師救了她。
是呵,自從她中了刀傷以後,簡正溟就一直在她身邊陪著她,將她照顧得細緻入微。
這些日子,他辛苦了吧?弄玉輕輕地撫上那張看上去清瘦了許多的臉,心竟微微地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