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拚命地瞪著眼睛,警惕地望著四周,身子漸漸地蜷縮起來,仰倚在鐵桿上,心裡驚恐到了極點。
她就這樣一動也不動的似坐似躺的倚在鐵桿前,離那草堆遠遠的,牢裡光線暗淡,也分不清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她雙眼呆呆地,思想不知停留到了何處。
就連身後響起沉重的腳步聲也渾然不覺,接著便響起開鎖的聲音,她依然沒有回頭,雙眼就那樣目不轉睛地瞪著那堆草,彷彿那裡有個大磁場,深深地吸住她的目光似的。
「吃飯啦!」寂靜的聲音,這聲吆喝顯得特別洪亮,回音在牢裡飄蕩著,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昏暗的燈光下,一碗飯,一碗菜,不知是不是因為燈光的緣故,飯菜散發著褐黃色,彷彿特別染上去似的,還散著淡淡的餿味。
不過,弄玉沒有回頭,她似乎對差大哥的開飯通知渾然不覺,眼睛依然定定的瞪著那堆草堆。
她沒有感覺,可是地牢裡的老鼠立即聞出味來了。幾隻老鼠一下子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團團地圍在那碗飯和那碗菜那裡,就狼吞虎嚥起來,還不時用發著精光的小眼睛怯怯地望弄玉一眼,見她如木偶般呆住沒有反應,連老鼠都覺得她好好欺負,肆無憚忌地吃起來,還不時發出「吱吱吱」的聲音。
聽到這種聲音的弄玉終於驚怵回頭,見到老鼠吃飯那情形,終於嚇得尖叫起來。
「鬼叫什麼?!」差大哥急急跑了進來,待弄清楚了弄玉是怕老鼠後,不由得氣憤的罵道:「你還當這裡是九王府呀?天牢沒有老鼠,還有金子你撿呀!」
「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弄玉抓狂似的,拚命地搖著鐵欄杆,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起來。
「嚷什麼嚷,再嚷讓你挨板子,出去?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進來這裡的人能出去的,除非變成屍體!」差大哥凶狠狠地用鐵榻敲了敲鐵欄杆,兇惡地罵道,媽的,還有完沒完?
另一個差大哥聞言進來了,看見這種情形,忙勸道:「你別這麼凶,她可是大名鼎鼎的九王妃,九王爺定不會這麼輕易讓她死的,要是開罪了她,即使她死了,也小心你的頸上人頭!」
那差大哥一聽,想想在理,神色立即有些怕,態度軟了下來:「行了,別嚷了,你就忍忍吧。這裡老鼠成群,我們也不可能幫你一隻一隻捉光的!」
弄玉一聽,雙手伸出鐵欄杆外面亂抓著,語氣哀求道:「差大哥,別走,別走,我怕!」
「她她她,是不是瘋了,要不要通知上面?」差大哥一看弄玉那抓狂的樣子,不禁有些起雞皮疙瘩,顫著聲音問另一位差大哥。
「說,跟誰說去?現在外面比七國還要亂,說了有什麼用,誰也不敢管這攤子事?」另一位差大哥說完,便又柔聲對弄玉說:「王妃,你還是忍一忍吧,你這麼一鬧,嚇得老鼠早就跑了。這樣吧,以後有老鼠,你就大聲叫嚇跑它們得了,我們也不管了!」說著,便拉著他的同伴出去了。
弄玉喊得聲嘶力竭了,眼睛驚恐地四下裡掃掃,那些老鼠果然不見了蹤影。她一下子軟下來,身子朝比較光的地方挪了挪,繼續以剛才的姿勢呆著。
在牢裡的日子不知日月,差大哥來來回回一送了幾回飯,弄玉一口也沒吃,很累,卻不敢閉上眼睛休息。兩位差大哥每次端飯進來,看見她這個樣子,都忍不住搖頭歎息。
就這樣呆了不知多久,弄玉終於體力不支,眼皮重重地合上,頭垂在鐵桿上,昏昏沉沉地睡過去。夢裡的她極不安穩,總是出現一些奇怪的影像。
老鼠呀蛇呀不時的入侵她的夢境,嚇得她冷汗涔涔,可卻由於實在太疲倦,眼皮怎麼努力也睜不開來,可憐的弄玉即使在夢中也驚叫連連。
她的惡夢越做越奇怪,漸漸地,出現了一些像是房子的建築,那種房子一點也不像這個時代的東西,又高又漂亮,而且全不是用瓦和磚做的。
然後她又夢到一條長長的路,那路極寬極大,上面有許多像烏龜似的四腳東西在跑,那東西速度快極了,就像閃電那樣,來回穿梭著。
接著,她又夢見了一座尖尖的塔,有些像靈隱寺,可是卻又不像,她看見那塔裡面有兩個人,那兩個人的衣著都很奇怪,女的衣服白白的,上面繡滿意了小花,長長的裙擺拖在紅色的地毯上,她看不清那女的臉,因為她用一張白紗罩住了臉部,而旁邊的那個男的,他的長相好熟悉,好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弄玉被這些奇怪的夢嚇得心驚膽顫的,她腆著肚子站在大路中央,四周黑漆漆的,一個人也沒有,她大聲的喊救命,可是沒有人理她,她害怕極了,終於忍不住哭泣起來。
她的哭聲越來越大,眼淚像洪水一樣將所有的路全淹沒了,漸漸地連她自己也淹沒了,嚇得她想止住哭,可卻止不住,她的眼淚繼續流,水位越來越高,從到她的腳踝,到淹沒她的膝蓋,最後水竟漫到了她的脖子,從脖子處一下子便將她整個人給淹沒了,她在水裡拚命的掙扎,掙扎,掙扎……
最後,弄玉終於一下子驚醒了過來,卻對上一雙發著精光的小眼睛,那是一隻大老鼠,體型足有一隻成年的貓那麼大,正站在她面前與她對視著。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整個牢房,回聲久久迴盪不去。可能是習已為常,兩位差大哥卻沒有進來看她。
而那隻大老鼠卻一點兒也不怕她,反而朝著她慢慢地移近。
「救命啊,救命啊!」弄玉大喊著,想站起來,才發覺身體酸軟乏力,但是恐怖讓她顧不得許多,手腳並用的爬了幾步後便扶著鐵欄杆,拼盡全身力量站了起來。
隨即,下腹卻傳來一陣難忍的疼痛,接著,弄玉覺得兩腿間有濕濕熱熱的東西流了出來,低頭一看,心下瞭然,終於爆發出一聲絕對的尖叫:「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