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八公主說了那麼大逆不道的話,皇上卻一點沒追究。不但沒追究,還將她們當寶貝一樣供了起來,太后都問不出發生了什麼事。如姬從前是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現在派頭卻很大,不但自己不來給太后請安,連八公主也忘了禮數了。
她繼續往前走,那宮女就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是啊……太姬說,指不定哪天太后就叫她搬去頤安宮了呢!」
「遲早有一天的吧。」她說,「太后現在事情忙,還沒想到她那裡去。現今皇上封了一個涼妃,聽說就是季姑娘……若真是,太后是不會同意的,只怕要將她們倆一起辦的。」
「是是是……」宮女急忙點頭,低聲問,「太姬就是叫我來問這件事的,那真是季姑娘嗎?」
蕙心停下來,從腰帶下拿出剛剛寫的那張紙塞給她:「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然後就徑直朝前走了。
宮女握緊手中的紙,飛快轉身,跑回如姬房中去。
如姬展開紙,只見上面寫著:賜毒涼妃。
她臉色微變,忙將紙燒了,自己再重新寫了一張,也是這四個字,然後叫來一個太監:「拿去給皇上,說和新封的涼妃有關。」-
蕙心走回側殿,將錦盒呈給太后。
太后道:「打開。」
她打開,太后伸手拿了裡面的紙,一張一張看起來,然後照著上面念出聲,對翻書的宮女道:「仔細點,只要有一個字和哀家念的相同,都給哀家拿上來!」
放下紙,她停了一下,到底不放心,對蕙心道,「拿一疊給哀家,哀家自己來找!」
「太后不宜勞累。」蕙心皺眉,卻還是叫人拿了幾本過來。
太后翻開,發現是看過的書,隨手翻了幾下,都沒什麼異常,就換了一本。連換了兩三本,才看見一本沒看過的,挨著讀過去,卻是寫別國風土人情的。她一哼,秦雲遙看這些做什麼?還想逃到別國去不成?
快速地翻了一遍,似乎沒什麼玄機,就又換了一本。
一個翻書的宮女突然站起,走到她面前跪下,將手上的書高高舉起:「回稟太后,這本、這本……」
不知怎麼表達,太后已經扔下手中的書,將她的搶了過來,只見封面上寫著兩個大字——涼書。
「涼書?」她覺得哪裡很奇怪,一時想不起,先翻開,第一句就眼熟,她不禁激動起來。看了幾句,她拿起季涼若先前寫的來比對,字一樣,卻組合成不同的句子。她想了一下就知是怎麼回事,手一揮,將蕙心手中的錦盒也揮在地上。
「這該死的季涼若!」她大怒,「居然敢糊弄哀家!」
「太后息怒。」蕙心勸慰,「太后別氣壞了身子。」
「毒死她太便宜了她!」她道,拿起《涼書》翻開,大略地瞟了幾眼,見這字眼熟,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紙,她總覺哪裡不對。直到翻到最後,發現背後是沒有封皮的!
她手顫巍巍地捻起裝訂書冊的線頭,這書、這書只有一半!
一定是秦雲遙!一定是他防著這一點,故意將另一半撕下去藏到別處了!
等等!這字!
「蕙心,把紙給我!」她指著散落在地上的紙。
蕙心急忙撿起給她,她對著書上一一比對,想起封面,翻過來:「涼書……蕙心!」她將書和紙給蕙心,「你看看這是不是一個人寫的?」
蕙心拿過來看了一會,道:「書封上的字不像,但這書裡的字和這紙上的字——好像是一個人寫的……」
太后一掌拍在桌上,大怒:「來人!」
一個太監疾步走進來,跪在面前聽候吩咐。
「趕緊去攬月宮!留下季涼若的命!不准皇后動手!」
那太假馬上去了。她按著胸口喘了半天,道:「擺駕攬月宮……」-
攬月宮——
尹初信的宮女端著一杯酒慢慢走向季涼若,瑞雪將季涼若護在身後,步步後退。
「皇后娘娘……」季涼若看著尹初信,「奴婢從未想過要做皇妃、從未想過和你爭寵!」
尹初信坐在椅子上:「本宮想你也是不願的,否則,哪個剛受寵的妃子是你這樣的表情?但這是母后的意思!你沒資格做皇妃,這杯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如果這皇妃你真做得那麼為難,何不就喝了它?也算是一種解脫!」
季涼若搖頭。解脫?她何嘗不知這是一種解脫?但是,現今還沒到絕路上、她正看到一點希望,她不能就這麼死!否則,父親真來了,不是看到她的屍體?
她和雲遙之間、她和父親之間,不能這樣結束!
「別耽擱時間……」尹初信揉揉額,顯出疲累,「給她灌下去。」
好幾個宮女和太監走上前,將瑞雪拉開,將季涼若按在地上。二人大叫,掙扎著想要掙脫,與宮女扭打在一起。
一陣吵鬧中,聽見隱隱的叫聲傳來:「皇上駕到——」
尹初信一驚,手中的暖手爐滾在地上。聽這聲音應是剛到攬月宮,秦雲光要進來還有一會兒,她對宮女厲聲交代:「還不快點!」
愣怔中的宮女一聽,猶豫了一下,又使勁去撬季涼若的嘴,端起毒酒就往她嘴裡灌。
「皇上——」瑞雪大叫,「救命啊——」
話音一落,就見門外晃過一道黑影,門接著被推開,秦雲光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一見眼前的情形,大叫一聲:「住手!」
宮女馬上扔下酒杯、放開季涼若和瑞雪,跪在地上磕頭。尹初信和周襲敏也離座請安。
秦雲光甩開門走進來,他隨行的太監這才氣喘吁吁地跑到門口。他接到如姬送的信就急急趕來,帝王亦有他的儀表,是不可能在宮中亂跑的,否則他早到了。到外面,聽到瑞雪的叫聲,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能快步跑過來。
「涼若!」他扶起季涼若,季涼若正在試著嘔吐。他見她唇上沾著液體,馬上叫瑞雪,「倒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