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涼若聽她前後想得這麼周到,忍不住叫道:「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好?!」
門外傳來一陣異動,宮女聽見了她的聲音,擔憂地問:「娘娘,你怎麼了?」
瑞雪怕人進來,惱怒地一吼:「娘娘沒事!你們能不能滾遠點?!」
門外靜了一下,那些宮女應是設身處地地想了一下——這種時候原本的「季王妃」需要自己的空間——就真的全部走了。
瑞雪扭回頭,看著季涼若,眼眶也慢慢濕了。強忍著淚,她將二人面貌換回來,道:「皇上肯定還會再要你,最近你便推拖。你初經人事,對這事恐懼,想來能推得掉的。往後……」她靜默片刻,聲音飄忽地道,「推不掉的時候,還是由瑞雪代替吧……」
「不!」季涼若大叫。
她忍不住強顏歡笑:「當然,也說不定等不到那一天,義父就來將我們救出去了……」
季涼若使勁搖頭,哭得不能自已:「我絕不讓你再這麼做了!也絕不再信你了!」
瑞雪一聽,沉下臉來:「我都已經這樣了,多一兩次又有什麼關係?!」
「對我有關係!」
「我知道你心裡抱歉,但就因為這樣,你更要保重自己!你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若你也被他佔了,我不就白白犧牲了嗎?你又怎對得起我?」
這些話季涼若都明白,都懂!但是……感情上她做不到,她沒法泰然地接受!好好的女子為了她犧牲清白,她不可能無動於衷!
「希望父親早點來……」她說,「母親等他等到死,希望我不會……一次和兩次當然有差別,若在推拖不了的時候他還不來,那你自己想辦法離開!我寧願死,也不要你犧牲第二次!」-
早飯時宮女端來了血燕:「皇上吩咐,給娘娘補身子用的。」
季涼若愣愣地接過,看了一眼瑞雪,吩咐大家退下,然後問她:「你……要喝嗎?」
瑞雪看著她,苦笑一聲,搖頭。
她亦忍不住苦笑起來,轉身將血燕潑到了窗外。
「你何苦?」瑞雪拉著她,「被皇上知道了,又不知鬧成什麼樣!」
季涼若將她抱進懷中,激動地道:「我害了你!你當時都跑了,為什麼還要回來?你不該回來的!」
瑞雪歎氣:「王妃,你該冷靜些,我是當事者都不像你呢。你這樣,多難保命啊!」
此時,門外傳來聲音:「皇后娘娘駕到!周附美駕到——」
二人一驚,急忙分開。瑞雪愣了一下才給季涼若擦淚,又整理了一下她的穿戴。聽見腳步聲已在門口,二人飛快地走過去,走到屋中央門就開了,二人跪下接駕。
「叩見皇后娘娘、附美娘娘——」
「擔不起。」尹初信冷聲道,叫身邊的宮女,「還不快把涼妃娘娘扶起來!」
涼妃娘娘?低著頭的季涼若皺起眉。
尹初信的宮女已走了過來,伸手將她扶起,然後退後跪下身行大禮:「奴婢給涼妃娘娘請安,恭喜涼妃娘娘加封!」
「杏芳殿附美周氏,見過涼妃娘娘。」周襲敏也向她福身。
她心中忐忑不安,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望著她們發不出聲音。
尹初信看著她,滿眼恨意:「涼妃娘娘都不叫本宮的宮女平身嗎?」
「我……」她看著跪在地上的宮女,搖頭道,「我不是……」
「不是什麼?」
「我不是什麼涼妃娘娘!」
「哼!從前不是,從現在開始、直到你死,都是!」尹初信狠道。
周襲敏平緩地敘述道:「這是皇上剛剛下達的旨意。原定月底採選良家女,但因為四王爺與五王爺皆是叛賊一黨,皇上擔心叛賊趁機派人混在采女中進宮,所以取消採選,改從宮女中暫時選出七名小姬、兩名附美、一位皇妃充斥後宮——小姬和附美都是虛構的,根本沒有人,只有涼妃娘娘是確確實實存在。聽說涼妃娘娘是在捉拿叛黨時立了大功的人,大臣沒有異議。」
這是秦雲光在朝會上剛剛下達的聖旨,因採選良家女張貼過皇榜,現今要取消,也就一樣,以至於封妃這件事天下皆知。聖旨一出,不等消息傳到季涼若身邊,皇宮其他人已先一步知道了。
尹初信在前日就知道季涼若進了宮,昨前天都叫人來宣季涼若,都被打了回去,說是皇上不准任何人去打擾。今天得知這事,她只好先去找太后,太后也正不高興,恰好周襲敏也在那裡,就讓她和周襲敏一起過來。
此時的隆福宮,側殿一角,一群宮女正在一堆書中翻找。太后在旁邊看著她們——不,不是看她們,而是等她們的結果。這些書都是從秦雲遙家中搬來的,她要找兵法。
蕙心帶著宮女走進殿中,走到她身邊,從宮女手中的食案上端過一碗藥給她:「太后,該喝藥了。」
她接過藥,問:「襲敏和皇后她們去了多久了?」
「才一會兒,應該剛到攬月宮。」
她點點頭,將藥喝了一半:「那樣一個人,也想同哀家一樣?攬月宮豈是她住的地方!」
她將剩下的藥也喝了,然後把碗遞給蕙心,「你回寢殿把書桌抽屜裡的錦盒拿來……哀家就不信了,會找不到它!」
「是。」蕙心答應,回到寢殿,拿了錦盒。
錦盒裡裝的是季涼若曾寫下的幾句兵法,太后讓那些宮女照著這幾條句子找那本兵法。可惜,找了兩天兩夜,還沒見著影。現在,太后是想再研究一下吧。
她拿著錦盒轉身,看見桌上的筆墨突然停下了腳步。猶豫了一下,她拿了一張最小的紙,提起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然後將紙扯成一小塊塞在腰間。
走出寢殿不遠,看見如姬房中的宮女朝這邊走來,她站在原地等著。
那宮女走到她面前,福身道:「蕙心姐姐好。」
「你來這邊做什麼?最近太后和太姬沒什麼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