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走！這是我的家——」在一棟花園小區的房子中，蘇雯喊出了殺豬般的聲音。她竭盡力氣朝著房子裡面的人吶喊，她想衝進去阻止他們搬運自己的東西，可是兩名力大如牛的刑警一直拉著自己。
「你的家，已經跟著你的公司，一起歸為國家的了。」在裡面搬運東西的人把一字一句都咬得特別清楚，蘇雯崩潰地看著周圍的幾名刑警，「你們乾脆殺了我好了，你們查封了我的家，查封了我的公司，有經過我的同意嗎？」
「如果天下的人在查封別人之前還要問問主人是否同意，那麼『查封』二字就永遠都不可能在字典裡出現了。」
蘇雯絕望之際，看到兩名搬運工拿著自己房子裡的東西往外走去，她就慌了：「你們拿著我的東西去幹什麼？你們這是搶劫！你們把我的東西都放下——」
「蘇大董事長，請你不要再天真了，我今天已經跟著這些刑警查了八個人的家了，就你屋裡這點東西，還真當不了什麼。」那個人說完，就扛著東西下樓了。
「不！你們這是搶劫！你們給我等著，我會上警察局告你們的！」蘇雯被兩名刑警拉著，實在手腳不便，否則她早就衝上去跟他們血拼一場了。
「就是警察局合作來查封你們的，你去告也沒用，國家看在你們都是大公司的份上，已經補給你們每人二十萬的費用，還另外幫你們還清了股債，你們現在就是回報國家的時候。」
「放屁！這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為什麼國有公司沒有一個倒的？看我蘇雯好欺負是不是？」
「我們也是按部就班辦事，你也不用怨我們了。二十萬，給你省吃儉用，再去找一份工作，一輩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就這樣過去了，我說的是不是啊。」兩名刑警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盡了風涼話。
「我求你們了，不要這麼對我，我給你們跪下了還不行麼。」蘇雯幾近哀求地說，她的身體慢慢地軟下來，即將要跪在地面上，兩名刑警不約而同地把她拉起來，「也許對一個曾經擁有股權超過萬千的董事長，拿著這些零頭過日子是撐不了十天的，可是這也是對你的一種磨練啊，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有什麼好掛念的。」
「生來不是我自己的事情，死亡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我在乎是生活，生活沒了錢，還有什麼意義？」
「我半分同意你的說法，當初有好多企業紛紛申請倒閉，大部分都取得了百分之七十的股權回饋，看他們現在，都拿著這些錢去養老了。是你自己當時不願意退出的，硬要撐到現在，結果公司倒閉了，害了誰最重啊。」
蘇雯聽著這些話，欲哭無淚，刑警看蘇雯不再那麼抗拒，便放開了她。這時，從房裡走出最後一個人，他扛著一個箱子，隨手關上門，路過蘇雯的眼前，往樓梯走下去。然後兩名刑警配合著在門前貼上查封字條，也離開了。
「都走吧，都走得遠遠兒的，都不要再回來了。」蘇雯無力地軟在牆壁上。
……
攸林在房間裡看電視看得好好的，突然切換到浙江新聞台，「有關部門派出的刑警多多少少地已經查封了二十餘個公司，其中有十七個為中小企業，還有五個就是大公司，其中還包括了日柏林……綜上教訓，我台建議大家先做好心理準備……」
攸林按掉電視，她突然地擔心起蘇雯的狀況，她倒吸一口氣，張了張嘴巴，最後把遙控扔在床上，穿好外套，就往外跑去了：「姐，晚上不用我的飯了。」音落，攸林已經衝出了大門。
攸舞回頭時早已不見攸林的蹤影：「這麼急著去哪裡呢。」
攸林匆匆跑到馬路邊，攔下一輛計程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向司機指示自己要去的方向。車子發動了，攸林一再叫師傅快一點，她要盡快找到蘇雯。
公司被查封，要是嚴重的話，說不定楚廉傑買給蘇雯的房子也會被查掉，那麼蘇雯要去哪裡生活呢……攸林死死地盯著前方，焦急的心情跟著車輪子轉轉轉，轉個不停。
「到了到了，就是這裡。」攸林對師傅說，然後從包裡拿出一張鈔票，給了司機。攸林沒有向司機要找回的錢，就管自己下車了。
她匆匆地跑進小區花園，看到C座下面的鐵門開著，就管自己衝到了樓上，卻看見兩條白紙黑字做的封條貼在大門外面，「家已經，被查了，那，媽媽的人呢……」
攸林要跑到了樓下，轉了幾下頭，終於找到了蘇雯。蘇雯緩緩地走著，像是受了什麼刺激，整個人的精神飄忽不定，她傻傻地笑：「呵呵，好啊，回家了，哈哈，終於可以回家了，回家的感覺真好……」
攸林大喊一聲：「媽！」然後就拔腿跑進蘇雯，「媽，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還好吧。」
蘇雯似乎不想搭理攸林，她管自己數著指頭：「回家吃菜菜，家裡有好吃的菜菜。」
攸林越看蘇雯越覺得不對勁，「媽，你怎麼了，你……」看著蘇雯擺弄著自己的指頭，嘴巴碎碎念著『菜菜，菜菜』的，還時不時地傻笑一番，攸林就有一種崩潰的慾望。
「家裡有我的寶寶，我要喂寶寶吃奶，哦~不哭不哭啊，不哭。」蘇雯的右手玩轉著左手，她顯然已經把自己的左手當成是自己的寶寶了，攸林一把按住蘇雯，不讓她繼續前進，「媽！我是你女兒！」
蘇雯不解地望著攸林：「你是誰，我的女兒在這裡。」說著，蘇雯把自己的左手秀給攸林看，「我才不聽你騙呢。」蘇雯對攸林說完，又把目光集聚到自己的左手上，「現在的世界啊，什麼都沒有，就是騙子多了點，寶寶，你可不能被人騙了。」
「我不是騙子，我是攸林啊，楚，攸，林！媽你看看我。」攸林搖晃著蘇雯的整個身子，皺著眉頭焦急地看著蘇雯，看來這件事情對蘇雯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都是自己不好，不陪在蘇雯的旁邊。
蘇雯歪過頭，看了看攸林的臉，再看了看攸林的手：「你放開我，幽靈？你是幽靈你還不快點走開，寶寶抱抱，啊，不哭啊，寶寶不哭……就算有幽靈來了，媽媽也替你擋著，媽媽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不行，我要帶你去看醫生。」攸林著急地看著蘇雯，蘇雯的注意力都是自己的雙手上面，她完全不像理會攸林。
攸林故意引著蘇雯往馬路的方向來，她小動作地示意開過來的計程車停下，然後回頭對蘇雯說：「你的寶寶哭了，好像情況不太好，我帶你去看醫生，我不會騙你的，你看我對你們這麼好，像不像好人啊。」
蘇雯聞言，看著攸林：「有那麼一點像誒，呵呵。」蘇雯又傻傻地笑起來。
攸林藉機說：「那麼，醫院離這裡很遠的，我們坐車去吧。」這時，那輛車在兩個人的旁邊停下，蘇雯看了看攸林，又看了看車，高興地說，「好啊好啊，你也跟我們一起去。」
「嗯，我本來就是要帶你們一起去的，你坐後面吧。」攸林就這樣三言兩語地把蘇雯哄進了後座，她自己則坐喪前面的座位，把司機拉近了說，「麻煩你帶我們去一下精神病院。」
司機起先還是不敢相信的，可是蘇雯在後面傻傻地最著自己的手笑著說：「寶寶……」司機就瞭解了。
……
大約過去二十來分，計程車在全市最好的精神病院前停下來，攸林把錢付給司機，點一下頭說：「謝謝你。」然後就打開了車門，從後方把蘇雯帶出來，「醫院已經到了，你的寶寶有救了。」
「真的啊，那我們還在外面站著幹什麼，快進去啊。」蘇雯迫不及待地對蘇雯說。攸林在心裡想：要是蘇雯被那些醫生『虐』了，也不關她的事，她這也是為了蘇雯好。
「攸林呢？她去哪裡了。」家裡總共就三個人，少了一個人對任何人都是很敏感的，楚廉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問攸舞。
攸舞一邊把菜端出來一邊回答：「她今天下午很急地就衝出去了，還說叫我們晚上不要等她回來吃飯。」
「很急。」楚廉傑轉過頭皺起眉頭，「什麼事這麼急。」
在精神病院裡，蘇雯被那群醫生經過一番折騰後，確定她精神的確有點異常，於是蘇雯現在已經被綁起來了：「你騙人！你個騙子！你把我騙到醫院裡來，到底想做什麼？！！」蘇雯被綁在病房內，聲音的音量傳到攸林的耳朵裡已經很小聲了。
攸林與醫生站在外面，咨詢著他：「我媽媽到底得了什麼精神病啊？」
「家屬是你的生母吧，她在很早以前就有輕微的人格分裂症了，一直延續到現在，經過連續不斷的高端刺激後，演變成人格分裂惡化症，我建議你還是把她留在醫院裡的好。」
「什麼……」攸林欲哭無淚，「這麼嚴重。」
「這麼著吧，你以前，有沒有發現她的什麼異常？」醫生的聲音一直很平緩。攸林目視別處，想了想，然後對醫生如實招來，「好像有，不過我從小到大才見過她這樣兩次，一次就是小時候，一次就是現在。」
「那我實話跟你說，她這樣子不止兩次，起碼不下十次，只是有的時候她沒讓你看見罷了。」
攸林聽完醫生的話，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快一年沒有和蘇雯在一起了，這一年裡蘇雯發生了什麼自己全然不知。如果真像醫生說的那樣，那蘇雯精神出現異常的時候，都是一個人撐過來的嗎？這該有多痛苦，蘇雯肯定恨死自己了。
「醫生，有什麼辦法讓她恢復嗎？」攸林哀求地看著醫生。
醫生安慰攸林：「不要著急，你看那些人。」醫生看著某一個地方，攸林順著醫生的目光看去，只見不一會兒就有三三兩兩的人成群結隊地仰天長笑而去，「你媽媽的病症，才是她們的十分之一，醫治的希望是很大的，就算不用住醫院，只要服服藥瓶也可以。」
「就這麼簡單？」攸林有點不相信。
「當然不是這麼簡單，心病還需心藥醫，你們首先要負起家屬的責任，好好地關護病人，不要再讓她受什麼刺激了。」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病人今天的狀況不是很多，我看還是讓她在醫生裡睡上一覺，明天早上起來再觀察觀察吧。」
「好。」
……
窗外的鳥兒迎著曙光『唧唧喳喳』地叫著，攸舞推開攸林的房門，卻始終不見攸林的人影。她取出手機，撥打了攸林的號碼，不知怎麼地，攸舞感到了一種不詳的預兆。
獻給愛麗絲的旋律縈繞在蘇雯的耳際，她撫摸著攸林的頭髮，取出她口袋包裡的手機，顯示屏上是『攸舞』二字，但是很可惜，蘇雯連看都沒看就隨手往後面一丟，敲出一聲鐵皮的聲音。
手機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就關機了，通話自然也停止，攸舞的心就像被針輕輕地紮了一下，她又試著重新打第二個電話：「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蘇雯昨天深夜醒來時，喂攸林喝了輕度的安眠藥，再把她帶到海灘旁邊的一間偌大、陰暗、潮濕的倉庫裡，還將她捆綁在了柱子上。
她左手拿著一隻紙船，右手拿著一隻紙鶴，兩目無神地盯著前方，不停地搖晃著手中的東西：「寶貝兒，媽媽很快就能帶你過上好日子了。你再也不會被別人取笑了，呵呵……」
攸舞又進了楚廉傑的房間，又不見楚廉傑的人，她想爸爸應該已經去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