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蘇雯鼓足了勇氣，問著前面的女子。攸舞手上提了一袋便當，兩人之間的距離就像跨了半個世紀般長遠，在蘇雯期待的目光下，攸舞漸漸地轉過身子。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蘇雯隱約可以看見被女子的額發遮住的側面輪廓，直到最後的最後，攸舞與蘇雯，進行了終點對視。「這位小姐，你叫什麼名字。」蘇雯禮貌地問。
「你猜。」攸舞輕輕地笑起，淡淡地說。謎一般的話語，謎一般的眼神，交雜起來讓蘇雯不知所措。重逢的方式有萬千種，可是誰都想不到她們會在這種時間，這樣的地點，這樣的開口而重新獲得交集。
攸舞一直微微地笑著，眼神中包含了自信與威脅。一瞬間，在陰暗的走廊裡，蘇雯看到的攸舞的模樣回到了一年多前的金髮女子，戴著一個墨鏡坐在角落裡，斜勾起輕度嘴角，望著蘇雯。「我真的不知道。」諾久，蘇雯回道。
「你不覺得，我們以前認識嗎。」攸舞說的每一句問話，都不帶問話的意思，若有所問，卻非所問。「想不大起來，這麼說，你以前認識我？」蘇雯半分陌生地問攸舞。
攸舞沒有回答蘇雯的話，她對蘇雯笑了笑，學著多年的那一個把蘇雯逼瘋了的笑：「你再猜。」攸舞的話很好聽，聲帶中帶著清脆，又不顯尖的小磁性。
蘇雯確實被攸舞的年輕貌美震倒了，她長這麼大，見過唯一一個讓自己折服的女人，就是那個女人。所以她才會心生嫉妒，把硫酸灌到她的嘴巴裡，蘇雯當時也沒有想那麼多，只是知道硫酸對人體的損傷力度很大，輕者毀容，重者傷肺。因為從小就沒有接受過正式的教育，哪裡懂什麼化學物質。一失足，便成了成千古恨。
蘇雯再一次對上攸舞的眼睛，驚奇的發現這張臉的輪廓與那個女人的臉有一些相似：「我真的猜不出，可是我感覺我好像見過你，但是幾時見過，我又想不起來。」
「你所說的『我』，並不是我，而是。」攸舞一手伸在口袋裡，一手提著便當，話音剛落，攸舞伸在口袋裡的手，便利索地夾出一張相片，緩緩地，緩緩地，腳步落地聲跟著始終的『滴答滴答』聲，走近蘇雯。
攸舞把那張照片夾在修長的食指與中指之間，她邁出了七步，剛好在蘇雯面前停下：「我想，你應該認識她的。」
蘇雯聞言，朝著那張小相片看去，攸舞將它以反面對著自己，所以蘇雯看不到正面的人物，但蘇雯知道，攸舞會把它轉過來的。果然，攸舞看到蘇雯的疑惑神情，便翻轉著指間，照片在暗黃的燈光下，更顯得暗黃。
蘇雯簡直無法相信，過了十多年了，她還是無法忘掉那個女人的容貌，這張照片上的臉就像烙印般，狠狠地刻進了自己的心裡。她的生命是被奪走了，但是卻給這個世間的人留下了一個溫和的印象啊。
時間並沒有停滯，攸舞看著蘇雯的臉色越來越差，越來越蒼白，嘴角便勾出滿意的弧度，她翻轉回照片，轉身，離開。
蘇雯在瞬間反應過來：「等等，你到底是誰。」攸舞剛邁出三四步，蘇雯又在後面叫住了自己，攸舞回過身，望著蘇雯，在冬日裡，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
在燈光的照射下，攸舞彷彿就是一個黑暗的死亡精靈，對蘇雯露出了一絲微微的笑意，「你覺得我是誰，我就是誰。」說完，攸舞繼續笑著。她要繼續多年前的那一幕，讓蘇雯對自己的笑措手不及，人的想像是被有關聯的物體在一瞬間內激發出來的。
蘇雯靜靜地站在走廊上，攸舞就在前面，明明只有半步之遙，卻如同隔了一個星際。觸手不及，蘇雯感覺自己非常地沒有安全感，就像她一直做著自己在舞台上的夢，台下的人明明曾經都是自己身旁近得不能再近得人，可是自己就是走不進他們。
攸舞的嘴角繼續拉起，蘇雯看著這個絕美的笑容，好像自己被死神引領進了深谷，找不著出路。
終於，在一瞬間，一些曾經的回憶以閃電般的速度在腦海裡迅速劃過——
小時候的攸舞，攸舞的媽媽，現在的女子，一年前的金髮女生……她們不停不停地變換。蘇雯微微張著嘴巴，呼吸顯然有了一點兒急促：「不……不要，不要……」蘇雯一到緊張的時刻就會雙手捂上耳朵，兩小臂往外開，眼神錯亂，不知道該盯著哪裡看。
「不要什麼？」攸舞輕輕地問，這個聲音明明很好聽，很小聲，但一旦走進蘇雯的耳廓，就變得低沉、混雜，煩人。
四個人物一直在蘇雯的腦海中變換，蘇雯接近崩潰地搖起頭來：「你不要再來了，你不要再笑了。」攸舞還是微微地笑著，「你不看我，不就好了？是你自己一定盯著我的眼睛看。」
蘇雯一個轉身，就跑開了，在第三個拐彎處，她匆匆忙忙地撞上了扎朗。扎朗見此情景連忙扶起蘇雯：「阿姨，你還好吧。」蘇雯的反應讓扎朗頗為不解，她頭髮凌亂，眼神錯亂，精神也有點不正常。
扎朗剛想再說什麼，蘇雯就連忙搖搖自己的頭，什麼話都沒有說，睜著一雙受到了驚嚇的眼睛到處亂看。「阿姨，你是不是被什麼東西嚇到了？」
蘇雯抬起頭，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男子，才慢慢有可一點安全感，她語無倫次地說：「我，我被四個人纏住了。就在那裡拐彎再過去一點。」
「哪四個人啊？」扎朗不解地問。
「一個是小女孩，一個是女孩的媽媽，一個是，金色頭髮的女子，還有一個，就是穿著黑色衣服的女子，她們四個一直把我纏著，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爸，你的便當。」攸舞一進辦公室，就拉大音調引起楚廉傑的注意力，楚廉傑看到攸舞後，她便搖晃起手中的便當，來到辦公桌前，放在一邊，「我先下去了，晚上早點回來吃飯。」
「這麼快就走了？你剛來呢。」楚廉傑疑惑地看著攸舞。
「呵呵，我還有事情啦，拜拜。」攸舞說完，便離開了辦公室。楚廉傑則在攸舞出去後，迫不及待地打開那個便當盒，他早就聞道一股紫菜的香味了。當一塊塊顏色鮮明的紫菜飯壽司出現在楚廉傑的眼前時，他的胃口就突然大增。
「我幫你去看看，你先回去吧。」扎朗安慰蘇雯。蘇雯聽了扎朗的話，整理好自己的頭髮，然後慌慌地說，「好，你小心一點，我，我走了。」蘇雯指指樓梯，扎朗對蘇雯點頭微笑著，「嗯。」
蘇雯一走，扎朗便對那個拐彎口好奇起來了，他拔動腳步，一步步走近那個拐彎處，再轉身。只見攸舞背靠著牆壁，單腳撐牆，雙手倚在牆壁上，頂著後背。
扎朗來到攸舞的前面，寵溺地笑著：「你怎麼在這裡。」
攸舞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也不知道她靠在這裡幹什麼。扎朗看攸舞不回話，繼續問：「你剛才，有看見四個人嗎？」
「哪四個人。」攸舞問。扎朗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比喻，就學著蘇雯的話回答，「就是，一個小孩，三個大人。」攸舞笑了，「是一個阿姨告訴你的吧。」
「是啊，你怎麼知道，你見過她？」
「當然見過，就在剛剛。」
「她說自己被四個人圍在一起了，你怎麼沒有幫她。」
「根本就沒有四個人，那都是她自己的心在作怪。」攸舞不再微笑。「我聽不太懂。」扎朗轉身，在攸舞的左邊靠上牆壁。「她就是蘇雯，用硫酸害死我的媽媽，還雇了殺手要取我命的人。」
扎朗不容相信地向那個空蕩蕩的拐口望去。「那她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就算她不出現，我也會自己去找她。」攸舞盯著前方。扎朗回頭望著攸舞，「攸舞，難道你還沒有放下那些嗎？她已經被你整得這麼慘了，你剛才還那樣對她，這屬於落井下石。」
「剛才？我沒有怎麼對她，我根本就沒有對她怎麼樣，是她自己的心魔發作，把我想像成四個人。」攸舞不想對別人做過多的解釋，但是對於扎朗，她必須解釋。
扎朗還想解釋什麼，攸舞輕盈地轉過身子，雙手搭上扎朗的脖子，稍稍踮起踮起腳尖，側過頭就朝著扎朗殷紅的嘴唇吻下去了。
沒有記錯的話，這是攸舞第一次主動吻自己，扎朗的雙手在不覺中緩緩地移上攸舞的後背，他無可抗拒地跟著攸舞一起這樣輕輕地吻下去。
……
（明天就開始完結，上傳6更2W字……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