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雯像發現了新大陸般,迅速把報紙重新攤平,認真的端看起來,只見在新聞內容的旁邊,填著一張圖片,就是楚廉傑在幾天前與劉董兩人一起照的合照。
記者把他們兩個人寫成是商業界的傳奇,一個老謀,一個深算,縝密的規劃與雄厚資金的累積的有機結合,讓他們安穩地渡過了這場危機。他們兩人還預言,在未來的旅途上,不管哪一方有難,另一方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扶持這一方。在競爭力度如此之強的年代,人沒有一個幫手,是不行的。
「你過得挺好。」蘇雯輕描淡寫地吐了一句話,就再也不猶豫地把報紙揉成團,朝著桌下的垃圾桶,丟去。
「嘟——嘟——」蘇雯不耐煩地抓過電話,「喂。」
「蘇雯,我想我們不能繼續合作了,半個月前我的公司就接到倒閉通知,我本來想再繼續撐撐的,但是真的不行了,我不想連累大家,所以,我推出六大股東,我的股票,你們平分吧,但是值不值錢,就不是我說了算的。」
「你說什麼?我們合作十多年了,你說退就退,你如果有什麼困難就說啊。」蘇雯知道這是林女士的聲音。「算了吧,大家現在都自身難保了,我看你的公司,也撐不了多久吧,現在能退,就退了。不要像其他公司一樣硬要撐到最後,值錢的股票都降成負值,就像買一堆廢紙,燒給黃泉路上的那些人。」
「不,你再撐撐,很快就會過去的。」
「我心意已決,我勸你們趕快退出吧,你現在賺的錢,已經夠你花三輩子了。如果現在不退出,將來吃虧的就是你自己,作為姐妹一場,姐姐真心這是勸你。等到真的倒閉了,你一分錢都撈不著,說不定還要配上自己的什麼。」
「林姐,我就是這樣的人,不管你說我執迷不悟也好,其它什麼都好,我一定要堅持到底。」蘇雯非常肯定地說,「林姐就在家裡好好地休息吧。」
「那既然你是這樣想的,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只是想說,如果你要退出,隨時都可以退出,我可是第一個打電話跟你說的。其他人我想都會跟我一樣,我就是怕你執迷不悟。」
「你的好意我領了,我去我老公那裡求助。」蘇雯望向那個垃圾桶。「呵呵,這是個不錯的主意,聽說你老公的天瑞成為奇跡了,我希望你也能沾沾光,拜拜。」
「拜拜。」
當日下午,蘇雯就開著一輛私家車子,到天瑞公司前停下。她想:自己和楚廉傑那麼多年的夫妻,無論怎麼樣,舊情還是有的,走私人口的事情過去那麼久,他也肯定不會再這麼討厭自己了。這次只是來向楚廉傑求救,蘇雯沒有多想什麼,他應該會念在舊情的份上,幫助自己的。孰不知,她這天真的想法,錯了。
蘇雯來到天瑞的前台,問了那個客服小姐:「你好,請問,你們的董事長在嗎,我有事找他。」前台小姐回答,「董事長的辦公室不是誰都能隨便進的,你要找他,就算知道他在哪裡也不行。」
「那要怎麼樣才能進?」
「我打個電話給他吧,你說明自己的身份,然後看他允不允許。」前台小姐剛說完,就拿起了話筒,播下一串數字。蘇雯越想越好笑,從前不可一世的日柏林公司董事長,竟然要在這裡敗給一個小前台。
「喂,董事長,我是天瑞公司的前台,這邊有一個位女士說想要找你,不知道你允不允許。」
「是客人就讓她來唄,那麼多禮數幹什麼,我這幾天又不是特別忙。」蘇雯隱約能從電話裡聽出楚廉傑的話。「好吧,我跟她說一聲。」前台小姐放下話筒,對蘇雯說,「董事長允許你去他辦公室,請進電梯吧。」
蘇雯想自己不能就這麼算了,這種悶虧她可不是常吃的,她作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呵,下次看人抬舉一點,不要惹禍上身,一個黃毛小丫頭。」
「呵呵,這位女士,黃毛小丫頭,總是比黃臉婆好的。」前台小姐很是犀利地說出了女人最忌諱聽到的年齡話語,她說話不帶一個髒字,就把蘇雯說得無話反駁。可是蘇雯知道這裡是公共場合,也不好破口大罵,和她動手,還是讓自己吃了悶虧。
面對蘇雯殺人的神人,前台小姐很是和氣地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請吧,你可別忘了他在頂層。」蘇雯深呼吸,繼而迅速轉身,走近電梯,卻看到電梯顯示器裡表示著12層。「這麼慢。」蘇雯咒咒地說。在12層電梯下來的過程中,蘇雯一直感覺自己很是不自在,因為她能感覺到後面有一雙眼睛,在囂張地盯著自己。
告訴大家吧,公司裡有兩種人物不能隨便惹,一種是高層階級的領導人員,因為他可以用自己的權勢滅了你。
還有一種就是前台,為什麼有些人可以當前台,就在於她自身的特殊地方,特別是女子前台,說話是最犀利的。因為她處在與人際交往的直接聯繫中,像這類人,一般是人際關係比較廣泛的,她能用自己的人脈滅了你。
電梯顯示為樓層2,蘇雯便準備性地站在旁邊,等待電梯開門。
不一會兒,電梯的門終於開了,蘇雯現在的注意裡也不在前台小姐的身上,等電梯裡的人都走光,蘇雯便顧自進去了。她在電梯中轉過身,看見前台小姐歪過頭對自己笑著,眼中充滿了挑釁的意味。蘇雯隨便地雙手環胸,眼望別處,不去搭理她。
電梯門一關,攸舞便出現了,她看了看電梯的顯示屏,剛起步。
「攸舞。」前台小姐親熱地打招呼。攸舞回頭,看到了前台,她回眸輕輕地一笑,然後走到前台面前,坐在高凳上。「又來看你爸爸啊。」
「呵呵,像你這樣每天在這裡,看著人來人往,還挺有意思的吧。」
「剛開始覺沒什麼意思,但是後來,認識的人慢慢地多起來了,也就感覺熱鬧了,呵呵。」
「登登。」蘇雯只敲下兩下門,楚廉傑就在辦公室裡發話了,「進來吧。」楚廉傑以為又是攸舞來給自己帶好吃的東西了,他正愁自己肚子有點兒餓,離回家的時間還很遠呢。
蘇雯當仁不讓地推開了門:「是我。」
蘇雯慢慢走近楚廉傑,楚廉傑則怔怔地坐在原位上,這個女人,竟然還有臉來見自己,她害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又對攸舞下了毒手,居然還在這裡出現。
「呦,幹嘛呢,這種眼神,我們又不是結了什麼深仇大恨,我也沒有欠你什麼,板著一張臉幹什麼啊,難看死了。」蘇雯很是瀟灑地在楚廉傑對面坐下。「哎呀,一年不見,倒是年輕了不少呢,你是,吃了什麼返老還童的藥啊?」
「拜你所賜,你不在,我真的省了不少心。」楚廉傑把關鍵的字眼都咬重了說。「話中有話,別以為我聽不出來啊。」蘇雯的眼神中儘是『你鬥不過我』的意思。
「帶著有色眼鏡去看別人,誰都是百分百的缺點。」楚廉傑和攸舞在一起一年,多多少少也從她那裡學了一點口才,碰上一些人對對,還是有點兒效果的。
「長見識了啊,呵呵,真不錯,我說不過你。」蘇雯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是一個來做客的朋友。「應該的,以前,只是不願意透露而已。」楚廉傑從始到終都沒有笑過,他並不想嘗試蘇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僵硬感覺。
「那現在怎麼願意透露啦?得了麼你,都這麼多年了,誰比我更瞭解你。」
「這就是被人說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嗎,因為你瞭解我,所以我總是被你放在手心裡,玩得團團轉。就這樣轉著轉著,轉進了好多的陷阱,而我卻全然不知。」楚廉傑的口才好了,比喻意義也顯得更形象了,讓蘇雯聽得半懂半透,「你想說什麼啊?我幾時玩你了。」
「運用你的大腦,來揣測我心裡的話語,你就知道了。」楚廉傑正在針對蘇雯剛剛說的那句瞭解自己的話。「楚廉傑,我今天來找你,不是想跟你做對頭的。」蘇雯的語氣軟下來。
「又遇到什麼困難了?」楚廉傑淡淡地問,準確地說,是似問非問,毫不不在乎地說。
「是……我的公司,快要垮了。」蘇雯終於招了,她怕自己再和楚廉傑說下去會變成吵架,那時候就不好開口求助了。「狐狸的尾巴,露出來了。」楚廉傑指了指蘇雯。蘇雯聽後,氣不打一出來,但是為了顧全日柏林的大局,她還是勉為其難地笑笑,「呵呵,我來找你,還有什麼事呢。你能幫我嗎?」
「那你以前為什麼不來找我?難道就只有涉及到這些事情,你才會來找我?所以就是說,你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一點要反省的意思?」楚廉傑一連串的反問就此把蘇雯問迷糊掉。
「我想,我們應該放下過去,現在,我不是來和你討論這個的。」
「你要是回答不了我的問題,你就不要想說後面的話題了。」楚廉傑頓一頓,繼續說,「要回報必須要付出,但不是,讓別人來替你付出。」
蘇雯嚥了一口口水:「我想今天不是來找你的時候,我打擾到你了,我先回去。」蘇雯再也受不了這個窩囊氣了,楚廉傑的反應跟去年比起來,著實變了太多。他不僅在商業上成了奸手,現在,已經漫及到人際上來了。
蘇雯離開座位,向大門走去,楚廉傑在後面開口再說:「慢走,我不送,公司的路,你認得。」蘇雯停下腳步,「算你狠。」楚廉傑依然沒有笑,「怎麼過來,就怎麼回去。怎麼索取的,就怎麼還回去吧。」
蘇雯的心一緊,懷疑楚廉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攸林在你那裡還好吧。」
「非常好,至少我不會賣了她。」楚廉傑冰冰地答道。蘇雯的胸口已經可以見到微微的起伏節奏了,她最後還是忍下了這口氣,「我自己的女兒,怎麼會賣。」
「我怎麼知道,你到底走不走。」楚廉傑給蘇雯下了最後的驅逐令,蘇雯冷哼了一聲,就離開了。也許,他們兩個人之間,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愛情。因為楚廉傑自身,綁住了蘇雯,因為蘇雯的枷鎖,綁住了楚廉傑。現在一方給予不了另一方所想汲取的東西,於是,這曾關係就自然而然地斷裂開來了。
蘇雯關上楚廉傑辦公室的門,在心裡數著拐了幾個彎:一個,兩個……
(需要music,也需要慢鏡頭~~~)就在蘇雯快到第二個拐彎處轉身的一剎那,她與攸舞,對視了。攸舞慢慢地走近蘇雯,蘇雯的腳步放慢了好多,她的目光被攸舞的眼睛莫名地吸引而去。
那雙披露在烏黑頭髮下,清澈、烏黑的水眸,似曾相識……蘇雯的眼睛被攸舞緊緊地扣住,怎麼也逃脫不了,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讓蘇雯迎著攸舞一路望來。攸舞徐徐地,走近……走近……蘇雯的臉,一直地轉……轉……
直到攸舞經過蘇雯的身旁,她勾起了3度嘴角,露著詭異的笑容。一幅畫面在蘇雯的腦海裡以閃電的速度劃過——蘇雯一年多前在法院裡接受制裁時,她無意間回頭看到的一個戴著墨鏡的金髮女子,同樣對她微微勾起嘴角,詭異的氣息如此之像。
蘇雯在拐彎處停下,攸舞在蘇雯旁邊邁出了五六步,蘇雯才回過頭,輕輕地發音:「這位小姐,你等等。」攸舞若有準備地停下,時間的腳步有了聲音,在某一處發出的『滴答滴答』的秒鐘走向聲,繞進了這條走廊。『滴答滴答……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