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拿帕子摀住了嘴,以免湯汁四溢難看獻醜。
葉闌靜簡直對離墨的態度無語了,活像推銷員推銷產品似的在推薦自己。
不過…嗯…她比較喜歡這樣的他,比以前那個總是一臉苦大仇深,她欠了他二五八萬的樣子順眼多了。
可是,說到六王…
葉闌靜忽然一下子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跌跌撞撞跑到梳妝桌前,抄起銅鏡一照。
隨即傻眼。
她不是在六王離憂的別院卸了琉璃宮的易容術麼?怎麼又回復甦鳳起這個假臉皮了?
「怎麼了?」離墨見她神態不對,連忙詢問。
「離墨,我的臉呢?」葉闌靜有點傻傻地指著自己,「我明明在六王的別院恢復了真容的?」
離墨皺了皺眉頭,「不是你自己換的麼?」
「嗯?我自己?什麼時候?」葉闌靜茫然。
離墨眼裡也現出一圈一圈的疑惑。
抱著她回來的時候,確實是她的真容沒錯。
為此,他還特地避開了她的貼身下人,只烈風幾個他極親信的暗衛看到。
早上醒來,她已經恢復了蘇鳳起的樣貌,他滿以為是她趁他醒來前自己弄好的,所以也沒有太過在意。
怎麼,她卻不知道嗎?
難道說…
斂起了眼裡的疑惑,藏匿起一絲淡淡的心疼,他笑著說:「還不承認自己失憶吧?看看你那一腦袋窟窿的樣子!」
葉闌靜無話可說!發怒都不得!
要說其他事情可以作偽,這琉璃宮秘傳的胭脂凝膏,離墨是無論如何做不來的!
這鬼地方這麼短時間內能把自己搞成這麼人模人樣的,恐怕只有自己吧。
天啊,她從疑似病例被確診了!
她居然真的悲催地失憶了!
確定了這麼一個打擊人的事實,原本可口的菜餚也變得食之無味起來。
匆匆吃了幾口,填了肚子底,就再也吃不下了。
蔫蔫地看下人收了碗筷,又送走了戀戀不捨的離墨,屏退了所有人,才一個人在浴房裡呆呆地洗起了澡。
話說,某王爺原本是並不樂意離開落鳳閣的,大有夜宿於此的意思。
只是當葉闌靜吆喝出她的新寵小青,紅綠相間的身子往手臂上一盤,一副誓與主人共進退的架勢,某王爺保持了良久無害的臉還是黑了。
一個人靜靜地融於溫暖的洗浴水中,心也慢慢沉澱開來。
如果醒來以後,那顆心浮氣躁的心,還無法發現什麼不對勁的話。那麼現在獨處時的冷靜卻讓她無法忽視一些遺漏過去的問題了。
好些日子以前,她已經感覺到,自己和醉心的聯繫,被莫名的力量切斷了。
只是那個時候,她至少還能真切感受到,醉心是存在的。
她的靈魂她的情緒只是躲在她身體深處的某個角落,卻並未消失。
可是現在…
她細細撫摸著浴水中光滑如新的肌膚,尤其左肩,鎖骨精緻處,竟再無一點瑕疵。
醉心的身體上,那個原本致命一刀留下的傷疤,不見了…
彷彿脫胎換骨,煥然一新的姿態。
尤其是,當她再也感覺不到,醉心靈魂的存在了。
水汽朦朧間,她恍恍惚惚的意識到,那個總是不甘心不罷休的鬼魂,終於,完全消逝了麼?
也因此,她帶給自己的武功和毒術也在漸漸喪失?
甚至,連同記憶,也不可避免地被腐蝕,被剝奪了?
說不出心裡具體是什麼滋味。
一向不喜歡被人右左,與人分享。
更不要說是一個鬼魂霸佔了自己的身體。
額…雖然其實誰霸佔誰的還很難說…
但是如今真切的感受到,那種超出常人間的聯繫,真真切切斷掉了,維繫聯繫的那一端,真真切切的失落了,不是沒有一點震動的。
這些日子來,畢竟看過了她的那麼所傷,那麼多坎坷,那麼多的不甘不願,和那麼深的愛恨情仇。
也不知道,離墨若是知曉了,那個他心心唸唸,又愛又恨的女子,自此在這個世間消失了,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然而,最終總是有些舒了一口氣的。
冥冥中,依稀還能聽見那女子陰寒森森的告誡。
「你以為,異世的情感,異世的記憶,能在這個世界裡,永久的保存下去…」
那失落的記憶,武功,毒術,如果是她換回自由身的代價的話,那麼她甘心受了!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她一直如是堅信。
葉闌靜總算是把自己的心理順了,暢通了,卻不知,同一個夜裡,另外兩個男人,卻為此糾纏不休。
墨王府離非苑,離墨抬眼看著那特製的匾額,那蒼勁有力的筆墨,滿眼都是苦澀。
「昊天…你有沒有想過,二哥他…其實是恨我的?」他的聲音有些淒涼,映襯在靜寂的黑夜裡,卻失去了一貫的猙獰。
白衣的男子腰間掛一隻翠綠色的玉笛,兩指輕撫在那柔和的玉質上,眉目微皺。
「你二哥自小待你如何,你比我清楚。」聲音清冷如冰,無悲無喜。
白昊天,也就是琴師泊舟,白家堡的獨子,自小,便是和生人勿進的二哥離非要好的人物,離墨幾乎猜也猜得到他那波瀾不驚的臉色下,隱藏的怒意。
「是,我清楚。」離墨淡淡苦笑,「生為皇子,我十六歲時依然蒼白如紙,不辨善惡,不辨真偽,不懂識人,不屑陰謀算計,有風浪,二哥替我扛,有困苦,二哥替我背。
我四歲那年,母妃被父皇賜死,毒酒一杯。二哥卻始終捂著我的眼睛告訴我,母妃只是倦了,乏了,休息久一點就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