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站起來!」一群機器站了起來,服從般地低著頭:「近來暗殺事件層出不窮,看來我們的工作不夠好,讓敵人鑽了空子!」
「不知道千葉草現在如何?他貌似成績不錯,給敵人造成了破壞!」寧子插了一句話,意在安慰上司,沒想到迎面一個耳光,打得她不敢開口,強忍眼淚地捂著臉。
「我在教訓他們,請不要扯開話題!」小澤的凌厲之色,看得她心驚膽戰。
一陣言詞犀利的訓斥,個個木頭般地聽著,武漢特高課的戰績大不如前,與戰爭初期相比,完全是兩個檔次。這個人很聰明,卻不懂自我反省,戰爭形勢的變化,心態出現偏差,只好把氣出在部下頭上。
次日清晨,渡邊等人收到密電,小澤授命他通知風嘯,一定要說得慘不忍睹。軍統局截獲的時候,孝廉拿在手上,痛在心中。
「事情辦成了,敵人反而輕鬆了!」然而,他嘴上是另一番言詞,也是憂心忡忡:「就怕這樣的行動,不但不會震懾漢奸,反而會逼他太甚!」
蕭孝標點頭同意,狠勁地抽煙,一口一口地不停,心裡別提多彆扭了。上峰要殺漢奸沒有錯,漢奸家屬被株連的,雖然談不上大部分,也絕非個案。風嘯能忘記殺父之仇嗎?軍統局面臨的挑戰不小,獨艷也會成為致命目標。
「也罷,他不是早就想殺她嗎?」孝廉心知肚明,自我安慰地喝著酒。
「這不一樣!」蕭孝標掐滅煙頭,一邊驅散濃煙,一邊唉聲歎氣:「為了父親,他被迫當了漢奸,殺她並非本意!如今父親已死,不是死在日寇手裡,而是死在她手裡,姚風嘯能不破罐破摔嗎?到時候,他會不惜一切地找她報仇!」
孝廉猛喝了幾口,心慌意亂地望著窗外,妹妹的處境很危險,不知她現在怎樣。
獨艷躲在屋內,等待著回重慶的命令,雅惠還要繼續參與任務。聽說鋤奸隊有人犧牲,她不由得悲從心中來,從未在淪陷區冒險,自然提心吊膽,白天幾乎不出門。
「獨艷!」回想姚協安的眼神,充滿了驚訝與恐懼,老人家看到她的手槍,先是冷汗直流,而後馬上淚如泉湧。她知道,一切都不是他願意的,沒有人能把握命運。
槍響的那一刻,她沒有惡夢連連,白天在腦海裡反覆放映,好像電影回顧。一次次地衝擊著心靈,一次次地自責,她恨叛國投敵的風嘯,對老人家卻恨不起來。
深夜的一片寂靜,擋不住她的緊張情緒。獨艷與同伴摸索著前進,按照預定路線穿過隱秘地帶,在河邊等待滑翔機接應。
「哎,這幾天殺了那麼多人,想來也是於心不忍!」張岳與空中聯繫完畢,合上「詞典」,突然感歎起來:「除了龜田,別的都是中國人啊!」
「哼,他們算什麼中國人?」雅惠輕哼一聲,痛心地拋出一句:「當了漢奸就該死!」
「可滅門畢竟有點,不說了!」張岳沒有爭論,想到第一次任務那晚,漢奸頭子的幼子,又哭又鬧地看著他。猶豫的片刻,另一名特工抬手將其擊斃,緊閉雙眼流下淚來,又匆匆地拽著他走。
「不能留下活口!」面對他的質問,冷面女人的臉色煞白,貌似輕描淡寫:「他哭成那樣,偽軍就在院外,你說應該怎麼辦?」
當時,他怔怔地看著這個女人,見其淚流滿面,絕對不是冷血動物。
「有其父必有其子!」沒等他開口,她擦乾淚水自我辯解,算是給自己一個交待:「那孩子好幾歲了,放過他敵人闖進來,後果不用我說吧?」
獨艷與他們一邊閒聊,一邊留意周圍,手槍上了保險,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誰?」隆冬季節,張岳內衣濕透,心臟咚咚直跳,舉著槍警戒萬分。
「別說話!」不一會兒,一陣腳步聲漸漸逼近,時而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獨艷連忙輕聲示意:「有人來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說話聲音越發清晰,典型的日本人說笑。三個人連忙檢查槍支,無聲槍雖然不易暴露目標,但眼看就要走了,最好避免正面交鋒。
獨艷的心在燃燒,明知職業性的要求,卻頻頻冒出報仇的想法,無論如何都打消不了。敵人的腳步越近,笑聲越大,那把火燒得越旺。
「那家人真難纏!」清楚地聽到一句日語,鬼子的狂妄與兇惡,令他們渾身發抖,心裡恨得牙癢癢:「那對老夫婦死板得要命,不就是和花姑娘玩兒嗎?找死!」
獨艷的雙手攥拳,趴在隱蔽處臉色煞白,強忍著怒火握緊手槍。張岳上下牙咯吱作響,心如刀絞地含著眼淚,雅惠險些哭出聲,又痛苦地摀住嘴。
「那花姑娘死活不從,硬是從閣樓上跳下去!」另一個鬼子嘲弄地叫囂著,拿慘死的女孩對比日本藝妓,說了幾句不堪入耳的話。
軍鞋聲越來越大,就在他們走到面前的瞬間,獨艷的腦海中,那家人的悲劇,令她不由自主地哭了出來,咬著手背流下淚來。
「站住!」獨艷的本領被激發出來,與戰友們彼此對視,達成默契的同時,突然從暗處站了起來。標準的日語鎮住了他們,兩個混賬面面相覷,眼前的女人是中國婦人打扮,卻能說標準的東京口音。
「你是誰?」兩人頓時心生戒備,本能地舉起槍,刺刀對著她的臉龐。昏暗的黑夜下,看不清她美麗的面龐,只能以衣服作為判斷依據。
「放下槍!我和你們一樣,都是為國而戰的人!」聽到這裡,誤以為是特高課的人,連忙放下武器,禮貌地點頭哈腰。
「畜牲!」雅惠趴在隱蔽處,嘴唇微微動彈,含淚暗罵:「人在做天在看!一會兒就送你們上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