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開啟的一瞬間,獨艷試探地伸了一隻手,對方胡亂開槍,差點打傷她。蕭雅惠決心已定,不顧一切地打頭陣,將他的老婆擊斃。
「雅惠,雅惠!」謝秉堂嚇傻了,頓時放下手槍,跪在地上高聲求饒:「求你饒了我!我們的過去不能一筆勾銷啊!」
獨艷聽到動靜,彷彿有大隊人馬接近,警覺地提醒她,其他人四處警戒。果然不出所料,一隊偽軍從車上下來,看樣子要包抄公館。
旁人一時心慌,順手給了他一槍,卻不是最致命的頭顱。見他摀住胸口,痛苦萬分地掙扎,蕭雅惠流下熱淚,瑟瑟發抖地抬手,頭上開了花。
逃走十分順利,眾人前腳翻牆撤離,偽軍後腳破門而入。
就這樣,報紙上多了一條新聞:繼特高課要員、治安維護隊要員的神秘死去,謝秉堂等人死於其府邸!謝家夫婦一併橫屍地下室,死相慘絕人寰!
獨艷放下報紙,頓時氣息不順,今晚就要行動,對姚伯父痛下殺手!
在地下黨的打探下,姚協安住所的軟肋,鋤奸隊一清二楚,靜等夜深人靜悄然動手。
白天在大門外轉悠半天,蕭雅惠故作漫不經心,實際上將地形、日偽守衛情況看個大概。本來獨艷想親自出馬,大家擔心姚協安出門,或者在小公寓裡看到她,適才讓她與地下黨一道,先行探個虛實。
「何況,你的容貌令人艷羨,小心被鬼子盯上!」為了擺脫心理陰影,強作歡顏的蕭雅惠拿她打趣:「雖然你的功夫了得,但不免大白天洩露底盤,你說呢?」
獨艷沒有生氣,反而越發同情她。重慶大轟炸破了相,原本美麗的面容毀於一旦,雅惠的左臉落下疤痕,成了她終生的缺憾。
「小澤長官,風嘯現在怎麼樣?還在重慶嗎?」多日以來,姚協安反覆問這一句,小澤一開始還能耐心,漸漸地不理不睬。
只見,他好歹應付幾句,一副恩威並施的樣子,令人驚懼。偏巧老人家感念兒子的孝心,否則死是很容易的,即使安眠藥被沒收,出門散步有人跟蹤。
「老朽絕非無事生非之人,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心裡火氣不小,但沒有發洩出來,忍辱偷生地低吟一句:「你就透露一兩句吧!相信長官也有孩子,應該能理解吧?」
「姚先生何必如此低聲下氣?」小澤終於笑了,扭過頭來幸災樂禍:「可惜我的子女正在上學,女兒在讀初中,兒子在上小學!」
談話不歡而散,姚協安氣得直喘,小澤臨走看到一樣東西,立刻戒心加劇。
他緩緩地走近床頭櫃,仰視著天花板下方,有一道橫槓,他的心頭一緊,似笑非笑地看著姚老爺子。老人家心慌意亂,緊張地盯著床頭櫃的抽屜,一絲白布頭露在外面。
小澤也很緊張,表面裝作毫不關心,粗暴地拉開抽屜,聲音大得嚇壞了他。老人家驚叫一聲,臉紅脖子粗地瞪著他,目光複雜難辨。
原來是三尺白布,小澤似乎明白了,戲虐地抽出來,在他面前左搖右晃:「中國古人講究『懸樑自盡』!三尺白綾搭在房樑上,不失為痛快的死法!」說著,再次仰望房梁,滿面怒容地瞪著他。
「不過,吊死鬼很難看吧?」見其不言不語,低著頭直擦冷汗,料想他未必想死,冷笑地羞辱道:「還不如吃安眠藥呢!或者,哈哈哈哈!」
姚協安詫異地看著他,笑聲陰森地迴響著,令人膽寒。沒等他開口辯解,這個瘋子突然停止笑聲,疾步上前,將白布一圈圈繞在他的脖子上。
「或者告訴我們,直接勒死你!」說罷,煞有介事地雙手握兩頭,猛地收緊白布。
「不,不!不要殺我,我還要和兒子團聚呢!他只有我啊!孩子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我這個老傢伙啊!」本來就無意自殺,三尺白布只是擺設,沒想到小澤當回事,霎那間以為自己即將死去。
本能的求生欲,逼得他掙扎起身,拚命地扯開白布,像扔垃圾一樣甩在地上,不敢再碰白布,老淚縱橫的模樣煞是可憐。然而,小澤的笑聲更加囂張,從地上站起來拍拍灰,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
「三尺白綾留給你!」臨走時,一臉壞笑地抓著白布,搭在他的肩上。姚協安驚魂未定,嚇得甩掉了它,滿心怨氣地瞪著他:「我不想死!」
「哎,即使你想死也沒什麼,我們攔不住你!」小澤撿起白布,扔在旁邊的躺椅上,胸有成竹地狂笑道:「多保重吧!你的兒子好著呢!」
邪惡的狂笑聲,隨著房門的關閉漸行漸遠,卻令他難以自拔,抱頭倒在床上痛哭。
「我這個老不死的呀!為什麼還不病死?如今反倒病情好轉,越發拖累兒子呢?」老人家雙目灼灼地盯著白布,又不忍心見不到兒子,只好敲打自己的腦袋,打到痛得麻木為止:「太太,太太啊!快帶我走吧!為什麼留我一個人?」
月黑風高殺人夜,身著夜行衣拿著繩索,幾個人緊密配合,以手勢為開始信號,以貓叫為接頭暗號。小澤正在喝酒作樂,與藝妓勾肩搭背,與部下們有說有笑。
「雖說不能放鬆警戒,也不該反應過度吧?」面對竹內寧子的勸解,他醉醺醺地摟著藝妓,五分清醒五分醉:「反正有重兵把守,過於機警反而引狼入室!我們要敢於蔑視敵人,明白嗎?」
「我是說姚協安那裡!」寧子擰不過勁兒,總覺得要出大事,衝著他低聲耳語:「近來總有人被殺,軍統與地下黨活動頻繁,只怕他也不安全!」
「我說的就是姚協安那裡!」小澤舉起酒杯,輕描淡寫地笑道:「如果他們要殺他,早就動手了!保護他固然重要,可你怎麼不動動腦筋,萬一他老命不保,當真死在自己人手裡,最大的受益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