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湯姆呢?」獨艷緩過勁來,擦乾眼淚問道:「他一定來過,對不對?」
寒萱破涕為笑,順勢引開話題,與孝廉一唱一和,說她睡得像死豬一樣,加之湯姆接到任務通知,來了一會兒就走了。
「人家走之前還看著你,那可真叫『依依不捨』!」孝廉樂呵呵地告訴她。
「哥,寒萱!」笑聲轉移不了她的意念,輕輕的一句話,似乎掃清了過去:「方纔的談話,請不要與人提起,尤其不要告訴湯姆!」
「站住,站住!」煙霧繚繞的夢境,伸手不見五指,他瘋狂地向前跑,父親和獨艷就在前方,笑著迎接他。然而,身後的一個人,一邊開槍示警,一邊憤怒地命令道:「再不站住就開槍了!」
「獨艷,救救我!我知道錯了,不是我自願的,是鬼子逼的!」看到獨艷的笑容,似乎沒有埋怨,沒有憤慨與傷心,而是伸出雙手:「快跑啊!風嘯,我等著你!」
父親滿足地笑著,當他扭頭看著她時,風嘯身後的人窮追不捨,罵罵咧咧地警告他。父親與愛人就在眼前,望著他們期盼的目光,他本能地回身一槍,對方中彈倒下。
父親震驚地暈了過去,獨艷臉色突變,沒有管父親的死活,淚如雨下地望著戰友。此時的他後悔了,手槍掉在地上,乞求地看著她。
獨艷花容失色,咬牙切齒地滿含熱淚,目光炯炯有神,卻充滿了復仇的味道。
「獨艷,我錯了!」風嘯茫然若失地跪下,委屈地哭泣著:「請你原諒我!他一直追著我,我害怕啊!」
「你當漢奸的時候,為什麼不害怕呢?」只見,她瑟瑟發抖地舉起槍,眼睛不眨地打爆了他的頭。倒地的那一刻,隱約看到她的笑意,陌生人般地恐怖。
「獨艷!」睜開雙眼的他,頭冒冷汗,呼吸急促地坐起來,望著四周死一般的寂靜,才明白身在何處。
外面的秋風瑟瑟,窗戶緊閉依舊能感受到陣陣冷氣,捱過了濕熱的夏季,那樣的氣候令人煩躁,接下來是冷靜的秋季。
望著窗外的樹梢搖動,越發驚慌失措,劉宇中彈時的死不瞑目,獨艷說不出的眼神,反覆出現在腦海中,蒙著被子低聲哭泣。
次日上午,湯姆抽空來看望,與愛人有說有笑,獨艷似乎擺脫了痛苦,臉色比昨夜好多了,病房內時而傳出笑聲。
雪怡笑盈盈地進門,提著水果,調笑她多吃水果才漂亮,看上去心情很好。原來吉姆來信了,他已經回國休假,準備聖誕節來重慶。
「太好了!」獨艷精神煥發,努力讓自己高興起來,雪怡怔怔地看著她,很難相信她目前的表現:「快兩年沒見面了吧?到時候別控制不住,否則後果很嚴重哦!」擠眉弄眼地暗示她,雪怡一下子臉紅了,不管不顧地錘她。
「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她吧!」湯姆連忙護花,無可奈何地看著她,好言好語地懇求:「雖然我不知道她說了什麼,但你們是鐵桿好友,別生氣了!」
三個人打擂台似的,獨艷誇張地躲著,雪怡鬧得不亦樂乎。
「許上尉!」門口出現幾個人,一看就知道是調查局的人,領頭的錢隊長很熟悉。獨艷與雪怡立刻恢復常態,嚴肅認真地面對他們,特務機關中的特務機關,神情嚴肅得親近不得。湯姆看到他們不寒而慄,猶如見到憲兵隊。
「請問各位有事嗎?」獨艷穩住氣氛,不卑不亢地問道。
「軍統局命令在下瞭解情況!有關姚風嘯叛國投敵,救走山下信子、刺殺未遂、殺害劉少尉的纍纍罪行,鑒於你與他的特殊關係,請配合調查!」錢隊長面無表情地望著她,瞟了一眼湯姆和雪怡,不冷不熱地說道:「請閒雜人等迴避!」
「他要幹什麼?一副審問人的模樣!」湯姆關心則亂,對他們頗為不屑,聽懂了「調查局」三個字,卻不明白他們的目的:「你一個人應付得了?」
「放心吧,我們經常與他們打交道!」獨艷一邊寬他的心,一邊示意雪怡帶他出去,就這樣,房門關上的一刻,她的心隨之一震。
「請許上尉配合!」錢隊長坐都不坐,其他人滿面警惕,永遠一種神態,一個表情。
獨艷禮貌大方,積極配合。兩人一問一答,雖然問題尖銳,她卻能應付自如,傷心事只能往肚裡咽,不曾表露分毫。錢隊長也很驚訝,風嘯與她的關係人盡皆知,難道她完全不在意那個男人嗎?
「許上尉,你能說說他是什麼樣的人嗎?」錢隊長沒話找話,表情也自然許多,獨艷向來討厭公私不分,勾起她的往事,不由得心痛加劇:「南京淪陷之前,我和他訂了婚!當時我愛他,把他當作人生的依靠,他說什麼我信什麼!後來抗戰爆發,六年未見,著實沒想到他變成漢奸!」
「昨夜在停屍房,有人說你痛哭流涕,悼念戰友的同時,念叨著『我錯了,是我害了你』!為什麼這麼說?」繞了一圈,再次回到正題。
「兇手是姚風嘯,那麼多人看見了,我也知道了!」獨艷壓抑著情緒波動,含淚回答:「所以我哭了,心裡充滿了內疚!」
「為什麼內疚?因為兇手是你的未婚夫?」
「前未婚夫!」「前」字加重語氣,倔強的臉上寫滿怨恨,一字一頓道:「我後悔重逢的時候,沒有看清他的嘴臉,導致他刺殺我、營救敵人,還害死了劉宇!所以我內疚,才會那麼說!」直視著錢隊長的眼睛,分明是元兇逃脫,軍統高官面子掛不住,故意找人麻煩,除了不屑,更多的是鬥智。
「山下信子被救走,聽說你曾放言,一口咬定她早已死去!」上司有命不得不從,他換個話題展開攻勢,狡黠地盯著她:「請問有何憑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