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快點什麼?當然是找他的東西!」揚子猛地甩開她的手,怒目圓睜地叫道。
「哦,我找!我找!」信子回過神來,一邊翻箱倒櫃,一邊心中默念:「不要走,任務需要你,何況還有你的父親!你不能這麼不負責任!」
頭腦混亂之餘,發燒般地找東找西。打開櫃門一看,衣服尚在,翻著床下一瞧,行李箱也沒帶走,總算鬆了一口氣,但她還是心裡打鼓,生怕他一去不回。坦白說,此類不安的心理狀態,持續了很久,自己也不明緣由。
「他沒有逃跑,請放心吧!」信子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長舒一口氣,平靜地道歉:「是我不夠細心,請原諒!」說罷,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言而喻的是,一個巴掌掄過來,嬌嫩的小臉上印著「五指扇」,她只好捂著臉,滿含委屈的淚水,不敢抱怨地嚥下一口氣:「是!」
「我知道你剛剛執行任務回來,甚至可能死裡逃生!」揚子以日本人的方式,失望地搖著頭,疾言厲色地訓斥道:「但看住千葉草是你的責任!本部把他交給你,本身就是一種信任,無論何種情況,都不是疏於防範的借口!」
「是!」信子流下眼淚,敏感地幾下子擦乾,終究止不住地流淌,強撐堅強地解釋著:「每天出門,房門都是鎖上的,沒想到今天他會失蹤!我承認,剛才回家之後,就該開門查看。請原諒!我保證沒有下次!」
「既然房門緊鎖,他還能私自外出?」揚子怒氣消減,但鑒於他還未回來,便揪心地望著窗外:「難道他會撬門?」
「在武漢受過訓練的人,撬門不算難事吧?」她不覺得奇怪,本能地冒出一句,見她臉色灰暗,嚇得她立刻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喘。
「確實不算!」得意洋洋地笑了,叉著手站在她面前,陰險地拋出一句:「要不,你裝病幾天,等他成功打入軍統,你就自由了!你覺得呢?」
「謹遵本部安排!為了帝國事業,責無旁貸!」信子機械地低下頭,背書似的低語
「少說幾句好聽的,辦事的時候認真些,不要拖拖拉拉,切忌動情!尤其是對敵人有情!明白嗎?」揚子話裡有話,畢竟是結了婚的人,從她的落落寡歡中看出端倪,冷冷地提醒她:「特工深入敵後,萬不可有感情!」
信子笑而不語,不好意思地看著她,心裡空落落地搓著手。她不由得撲哧一笑,戲虐的目光直射而來,盯得他渾身發毛。
外面雷聲陣陣,揚子無動於衷,笑稱大不了住下,信子則忐忑不安,不時望著屋外,說要冒雨把他找回來。
話音剛落,隨著更大的一聲雷,閃電亮晃晃地照進屋子,她不禁全身一縮。揚子經驗豐富,老道而悠然地告訴她:「不要擔心!東西在人就會回來,何況他是孝子,絕不可能丟下父親不管!」
「我!」暴露出女孩心態的她,不經意間的來回踱步,令揚子一知半解,便假惺惺地問道:「你是怕他回不來,誤了全盤計劃,還是怕他回不來,帶走你的一顆心?」
雷聲更加恐怖,傾盆大雨來勢洶洶,她條件反射地抖了一下,鼓足勇氣自我辯解:「他是懦弱的中國人,我怎麼可能心生惻隱?當然是怕計劃失敗!」
「計劃不會失敗!」揚子拍案而起,指著她的鼻子,充滿期盼地說道:「如果你能成功地抓住男人,就不可能失敗!」
信子心知肚明,雖然已經吊起局長的胃口,但至今沒有機會接觸機密,相比跟隨多年的佟霜,她的道行還不夠。據她的揣摩,那個貪色之人喜歡她,千方百計想得到她,但短時間內並不信任她。
「他不相信你?」她不得不承認,太平洋前線的慘敗,中國戰場的節節失利,特高課上下的壓力極大。即使她個性沉穩,也會被逼成急躁狂,揉了揉太陽穴:「你不是情場高手嗎?那局長見美色沒命,為了把你抓牢,連舊相好的話都不信!藥方敗露卻有驚無險,他應該相信你的!」
「人家畢竟是軍統老手,恐怕糊塗也有底線,凡事事緩則圓。請本部給我時間,很快就會取得他的完全信任,慢慢地接近機密!」信子的心一緊,誠懇地請求著。
「很快是多快?慢慢要多慢?」揚子極力保持平和,但上面的壓力,令其疲於應付,便步步緊逼地盯著她,眼睛彷彿射出火光:「原來我說過的話,對你而言是廢話!我不止一次地強調,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征服他!為什麼辦不到?」
「我正在努力,請給我時間!」她不敢抬頭看人,唯唯諾諾地後退著,小心翼翼地陪笑。
「多久能擺平他?多久能拿到情報?」這個女人鑽進牛角尖,逼著她給答覆:「馬上回答我!」
「需要一段時間,大概兩三個月吧!」一邊回答,一邊卑微地低著頭,雙手抓緊衣襟,很快捏出汗來。
「兩三個月?」揚子哭笑不得地指著她,急切地來回踱步,想到她和渡邊的壓力,南京及武漢方面的三令五申,本土的軍事設施成了活靶子,便氣不打一處來:「你慢得像蝸牛!等你擺平了他,美軍都打進東京灣了,等你控制住他,中國軍隊都殺到東南亞了!平時那麼機靈,近來腦子出了毛病嗎?」
雨聲嘩啦啦地,門縫都溢出水滴,信子彷彿聽不進她的訓斥,眼睛始終盯著門,內心五味雜陳。此時此刻,她想解釋自己的盤算,見其如此盛氣凌人,實在說不出口。
隨著「轟隆」一聲,雷電交加著實嚇人,揚子表面剛強,卻不由得哆嗦一下,罵完人就罵天氣,指桑罵槐地嫌她無能。
「長官,我要出去找他,以防萬一!」雨越下越大,她非常不放心,簡單地鞠躬走開,逕直進屋拿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