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朱玉色的發卡,小巧別緻。正要拿給大家看,發覺門外的人越來越多,腦子裡靈光一現:不能當眾展示,萬一內線就在這裡,豈不是打草驚蛇?
於是,她的心一橫,把發卡放進襯衣口袋,面不改色地謊稱並無發現。
眾人即將散去,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擠得門口水洩不通。獨艷放眼望去,心裡一個激靈,拽了一下寒萱和雪怡的袖口,她們立刻心領神會。
這個假汪瑩碧,真山下信子不疾不徐地走來,一邊假裝湊熱鬧,一邊禮貌地與眾閒聊,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雪怡悄悄地打量著她,總覺得情況不對勁,彷彿她身上少了什麼。
紀明對她不冷不熱,話裡話外地暗示遠離是非,她似乎聽懂了,面對周圍人的態度,以及複雜的神情,依舊那麼四平八穩。
聰明如她,眼神已經出賣了心思,在獨艷等人看來,旁觀者的神態與臉色,不應該是她那個樣子。說不出的感覺,相比看熱鬧或者關心,更像是缺乏安全感地揣度。
別人貌似關注,卻好奇地問這問那,甚至無所顧忌地打聽,只有她隨波逐流,沉默地不合常理。作為閨閣中的女孩,她屬於內斂沉穩,作為人盡皆知的「新歡」,人們會認為她夾著尾巴做人。
不過,獨艷看出了她的偽裝,但不敢確定方纔的幽靈是她,頓時陷入迷惘。
「許上尉,有沒有什麼發現吶?」出乎她們的意料,這個女人很會演戲,竟然大膽地故作好奇:「局裡不會還有內奸吧?天吶!」大家不禁憂心忡忡,紛紛歎氣。
「呼天喊地也沒用!敵人沒有留下蛛絲馬跡,愁死我了!」天使般的臉龐,魔鬼般的計劃,獨艷又聽到了日本口音,心中不禁一沉,仍舊笑臉迎人:「不過沒關係,我們擅長打太極,走著瞧!」
話一出口,猶如芒刺在背,眾人反應不一,信子臉上堆砌的假笑,令人很不舒服。獨艷一邊與紀明溝通,與趕來的興華和李鈺揣測,一邊用餘光斜視著她。看到她不安的雙手,飄忽不定的眼神,想到口袋裡的發卡,心中十拿九穩。
「恕我耳拙,她果然有日本口音!」回到宿舍的路上,寒萱看穿她另有隱情,半開玩笑地打開話匣子:「莫非你發現了什麼?或者她就是今晚的不速之客?」
「想套我的話吧?明天再說!」獨艷以笑對笑,捏著她的鼻子。
雪怡落在後面,反覆思索她的模樣,越想越肯定自己的猜測。走著走著,不小心撞到了她們,呆呆地任憑取笑,似乎突然開竅,鐵桿好友不明白她的意思。
「哎,我是說,」左顧右看一番,等路過的人走遠,便壓低聲音說道:「汪瑩碧天天戴著的發卡不見了,就是那枚朱玉色小卡子!」
獨艷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揉搓著雙手,怔怔地看著她,半晌一言不發。
「你們三個發什麼愣啊?天塌下來也要睡覺,一起回去吧!」遠處的女特工調笑道,寒萱連忙答應著,做著鬼臉加以掩飾,三人邊走邊說,慢如蝸牛。
「我明白了,明天再說!」獨艷平靜下來,若有所思地拍著她的肩膀,緩緩回屋。
回到家中的信子,慶幸地長舒一口氣,幸虧逃得快,夜行衣藏得好,不禁得意地竊笑。風嘯超乎尋常地安靜,彷彿已經睡著了,她便放心地坐下。
回想獨艷發愁的樣子,內心五味雜陳,久聞她厲害極了,連美惠子都死於其手。單憑今日的反應,獨艷並非傳說中的神奇,稚嫩的新人輕蔑地笑了。
然而,她犯下了大錯誤。佟霜用「愚蠢」躲過殺身之禍,獨艷以靜制動,令她放鬆警惕,軍統沒有真正的傻瓜。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她的遐想,竹內揚子的到來,令其極不自在,心緊緊地攥成一團。見她四處轉悠,似笑非笑地盤問,尤其是風嘯的情緒,便本能地反感。
「千葉草最近表現不錯!」不知為何,她有些同情風嘯,儘管強迫自己狠心,還是抑制不住心底的呼聲,違心地幫他遮掩:「為了父親,他倒是很聽話!」
「真的嗎?叫他出屋,我有任務安排!」揚子不以為然地搖著頭,冷笑地命令著。
她木然地執行命令,快步走到門口,輕輕敲門:「起來吧,我們的人來看你了!」
奇怪的是,敲了好幾聲居然沒有回應。不僅揚子坐立不安,等得不耐煩,信子也一臉疑惑,乾脆狠狠地砸門,以警告的語氣勒令他出來。
「哼,這小子忘了自己是誰,忘了他的使命了嗎?」揚子越想越氣,顧及信子的面子,才沒有歇斯底里,不由自主地敲打著桌面,陰沉的臉上寫滿不屑。
信子不由得擔心起來,自己都很納悶,怎麼能為中國人擔心呢?隱隱地感覺到不對勁,再次猛敲房門,厲聲警告:「你趕快滾出來!長官親自安排任務,可見你的面子多大!快點出來!再不出來就撞門了!」
沉默了一會兒,揚子終於失去耐心,氣沖沖地喝了口水,活動活動手腳,活脫打架的前奏曲。信子看得心顫,想說好話卻憋了回去,眼看著她走到門前。
只聽「匡當」一聲,小門被她一腳踢開,揚子原本高傲的眼神,瞬間化為驚慌失措。風嘯竟然不見了,六神無主的信子衝進屋子,打開窗戶找他,近乎天真地呼喚著他。
揚子氣急敗壞,劈頭蓋臉地數落她:「你是笨蛋嗎?連個人都看不住!找不到人,趕緊看看衣櫃、日用品,東西在人就沒有跑!如果空無一物,不僅你我要接受審判,還會威脅到本部的安全,大本營不會饒過我們的!」見她呆呆地愣著,疾步上前拉下來:「快點啊!」
「快點什麼?」她真的嚇懵了,瑟瑟發抖地小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