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按部就班,兵分兩路。一路人馬負責抓人,渡邊畢竟是老手,自己人遲遲未歸,便本能地帶上部下跑,臨走時燒燬了大量文件。代子與高橋健便沒有那麼幸運,外出辦事回來遭遇埋伏。
另一路人則留在這裡,傾聽記錄他的罪行,麗琴與獨艷默默記錄,直到午夜零點,行動人員回來了才停下。
醫生為他打了葡萄糖針劑,拖走前彷彿幡然醒悟,向麗琴低聲懺悔,形態煞是可憐。
「我不想聽!閉嘴!」她再次忍無可忍,捂著耳朵厲聲叫道:「請帶他去牢房!」
次日清晨,軍統特工們包圍了望鄉茶館,沒想到敵人逃之夭夭,船塢緊閉。如此看來,此次引蛇出洞並不徹底,只能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上峰嘉獎令!」軍統局會議大廳,局長捧著嘉獎令緩緩走來,站在中央高聲宣佈。話音剛落,大家條件反射地站起來,紋絲不動地聽著,包括獨艷等人。
「此次反刺殺行動中,陳納德將軍得以化險為夷,多虧軍統眾同仁齊心協力,與日寇鬥智鬥勇!不僅粉碎了敵人的陰謀,揪出潛伏多年的內奸,並擊斃敵特多人,包括臭名昭著的宮崎美惠子!」局長心有餘悸,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們,繼續念著:「雖不曾端掉日寇老窩,抓盡蛇蠍豺狼,但沉重打擊了日寇的囂張氣焰,大長我國軍之威,振奮抗日軍民之士氣!故此,特嘉獎電訊處、情報六處集體功一次!」
「各位同仁,還望你等再接再厲,再立新功!」他煞有介事地說道,尤其看著獨艷與麗琴,眼神頗為矛盾。
由於未能抓住首惡,在別人心中不平,覺得費力不討好的時候,獨艷根本不在意這些,而是後悔當初按兵不動,讓望鄉茶館的人溜之大吉。
「別再自責了!這件事也不能怪你!」麗琴一路勸道,似乎看開了一切:「先前的想法沒有錯,放長線釣大魚是對的,誰知道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呢?」
獨艷長歎一口氣,停下腳步,憂心忡忡地問道:「秦鵬死罪難逃,你又偏偏什麼都說了,今後可怎麼辦吶?」
「我自有辦法,自有去處!」她仰望著天空,毒辣的陽光刺傷了她,連忙低下頭來,悠然自得地回答。
此時此刻,特別監獄的牢房裡,見不得絲毫陽光,唯有潮濕悶熱做伴。兩個罪人關在一起,彼此凝視了片刻,秦鵬好似解脫一般,露出令人驚懼的笑聲。
「你笑什麼?」上官弘有氣無力,指著他的鼻子叫囂:「別忘了,我得到過你的床上好友,誰叫她命苦呢?」
「想起這件噁心事,我就想殺了你!」秦鵬立刻收斂笑聲,帶著手銬地敲打地面,心裡流血卻表面平靜:「不過,我改變主意了!你這種屎殼郎,我怕髒了自己的手!」
「啊!」熟悉的叫聲響起,唯一的不同在於,代子再也沒有嬌聲嬌氣,沒有翻雲覆雨時的矯揉造作,而是任由刑訊逼供,被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真的不知道!渡邊長官撤到哪裡,我怎麼會知道?不要再折磨我了,求你們了!」
「告訴你!這裡是軍統特別監獄,死人都能開口說話,神仙也要掉層皮!」說罷,陣陣敲打聲傳來,伴隨著女人的慘叫,可以想像她的手指,只怕已經千瘡百孔。
「哎,高橋健撞牆而死,總比她這樣受罪好!」上官弘彷彿憐香惜玉,又彷彿冷酷無情:「活該!咱們兄弟全都栽在女色上,妖女遭報應嘍!」
「注定要給咱們陪葬!不錯,真不錯!」秦鵬突然大笑不止,看守不耐煩地喝令著,卻始終不見效。
「讓我見見牛麗琴,兄弟幫幫忙吧!」原來,他知道死期將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漢奸!」看守們聞聲而至,指指點點地罵道,秦鵬號啕大哭,拚命辯解落入陷阱的經過,卻無人願意傾聽。
「兄弟們!」良心發現的上官弘,見他們就要離開,加之清晰的刑囚聲振聾發聵,終於放下身段替他求情,跪在地上作揖:「請聽在下一言!秦鵬之所以有今日,都是我與日寇勾結下套,逼得他一步步墮落!求求各位,看在大家都是中國人的份兒上,成全他吧!或許是最後一面!」
看守們有些動搖,但想到牛麗琴的傳聞,便硬起心腸準備離開。
「求各位了!」誰知,上官弘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充滿悔恨地吐出一句:「是我害了他!求你們成全他吧!」
看著他紅腫的額頭,以及秦鵬的淚流滿面,明天就要上軍事法庭,後天就要赴刑場,便勉強答應了。
「他想見我?」麗琴叉著手站在門口,聽到這個消息,不知該喜還是該憂,路過的同事們紛紛看著她,議論著她與秦鵬的過往。
「看守替他傳話,讓我告訴你!」劉宇左顧右看,略帶尷尬地說道:「不過,你最好不要去!」
「為什麼不能去?」從自揭傷疤的那一刻起,她似乎做好了準備,哪怕是別人的冷言冷語,即使為上峰懷疑也不怕,有股力量在支撐著她。
「還用問嗎?你和秦鵬的事大白於天下,軍統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劉宇於心不忍,卻必須直白地說明問題,回頭望著周圍的人,低聲勸道:「就連上官弘對你的,現在也傳得沸沸揚揚!據說上峰之所以只記集體功,而沒有特別嘉獎每一個人,就因為,就因為」
「就因為我,是不是?」見他眼神飄忽不定,面露難色,麗琴乾脆挑明,含淚對視著眾人的眼光:「因為我和秦鵬的關係,因為上官弘糟蹋了我!那麼多人為我作證,證明我從前當局者迷,秘密行動前穩住內奸,為什麼上峰還要苛待一個受害者呢?」
霎那間,所有人停下腳步,訝異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