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審的紀明神情複雜,沒有單純的痛恨,也沒有純粹的惋惜,開審前只要求他們實話實說,免受皮肉之苦。
隨即,他們被隔離起來,秦鵬被押往隔壁,由蕭孝標審問。上官弘心裡直打鼓,幼稚地請求見上司一面。
「蕭處長對你失望透頂,恨透了你這漢奸!」獨艷盯著他的臉,陰冷地告訴他:「豈能願意見你歹毒的面目?」
「哼,省省力氣,好生悔過招供吧!」麗琴險些按耐不住,強忍傷疤的痛楚,一字一頓地警告他。
上官弘流下淚來,半晌不語,直到樓上的人犯受刑慘叫,他才回過神來,驚恐萬分地瑟瑟發抖。念在同胞的份兒上,紀明最後警告他老實招供,得到的卻是恐怖的笑聲。
「你到底說不說?老虎凳、辣椒水、趕鴨子上架、蜻蜓點水,歌樂山的厲害,你不會不知道吧?」麗琴忍無可忍,猛拍桌子含淚叫道,獨艷連忙拉住她,示意不要過於激動。
「哈哈哈哈!」只聽,他的聲音有些不對勁,笑得沙啞著嗓子,絕望卻快樂地看著他們,哼哼唧唧地擠出一句:「你們殺了他們!鬼子們總不回家,人家長官會懷疑的!問了也是白問,你們會撲空的!鬼子不是哈板兒,也知道見勢不妙,溜之大吉!」
「這是給你贖罪的機會,別給臉不要臉!」紀明氣得直咬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敵人的大致位置,我們早已一清二楚,只不過不願打草驚蛇!如今已無顧慮,特工們已經出動了!」
「祝你們馬到成功!」上官弘無可奈何地冷笑,被綁在椅子上搖頭晃腦,脫口而出:「實話告訴你們,秦鵬是我拉下水的!我當年中了美人計,他也中了美人計,麗琴應該很難過吧?」
「不可能!不會的,你信口雌黃!」麗琴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搖著頭,大腦一片空白,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你最好實話實說,否則重刑加身,別怪我們不客氣!」獨艷一邊安撫她,一邊怒斥內奸,沒想到秦鵬叛國的原因,竟然與羅伊的遭遇相似,可惜結果天壤之別。
「倘若我此前一直說謊,今天絕對是實話實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上官弘心知肚明,看破紅塵地告訴她:「叛國投敵罪當槍決,難道快死的人還需要說謊嗎?」
牛麗琴與上官弘對視片刻,她的眼神鋒利無比,彷彿要挖他的心。一切不言自明,紀明及審訊員蒙在鼓裡,百思不得其解。
「我和秦鵬,或許一開始就是個錯誤!」麗琴漸漸擺脫獨艷,不顧紀明在場,不顧旁人的勸阻,走到他面前,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滿含淚水地質問道:「你毀了他,也毀了我!真想現在掐死你!但軍事法庭不允許,不如讓你受幾天罪,然後一槍貫穿頭顱!為什麼?為什麼要害他?為什麼要害我?」
「到底是怎麼回事?」沒等他反應,紀明一頭霧水地站起來,高聲問道:「你們誰能跟我說清楚?」
獨艷一再委婉苦勸,巧言敷衍著上司,並暗示她顧及名節,緊張地手心出汗。
眾目睽睽之下,她忍下難以啟齒的羞辱,死死盯著他的臉,一字一句地吐露實情:「上官弘,你把秦鵬拉下水,讓他背叛了國家民族,也背叛了我和他的海誓山盟!」
馬鞍山與紀明面面相覷,其他人大驚失色,彷彿聽到了爆炸性新聞,嘴巴張得大大地。獨艷猛地坐下,捂著臉低聲抽泣。
「你們倆的花花事,我都知道!」上官弘輕浮地打量著她,換來了兩記耳光,疼痛地扭著臉龐,紅腫帶血地叫囂:「就連許獨艷這般美人,也險些栽在我手裡!可惜仙桃一顆,兄弟我無福消受啊!」
紀明聽出話裡有話,看了看獨艷便連忙追問。誰知來不及澄清,他又挨了一個大耳光,打得他眼前冒金星,感覺一股紅流傾瀉而下,牙齒鬆動,臉頰火辣辣地疼,嘴巴疼得難以忍受。
於是,他只好微微開口,好像咬著牙說話一樣,倍感冤枉地叫道:「你這個瘋婆子,老子又沒玩兒你,憑什麼打我?還打得那麼狠!」
「這就是你的命!」突然間,那個黑夜齷齪的聲音,此生的惡夢似乎回到耳邊。
冷眼逼視著這個小人,他用卑劣的手段害人,踐踏了她的身體,剝奪了她的尊嚴。而他依舊渾然不知,理直氣壯地反問她,麗琴的身心早已七零八落,受辱外加愛人的尋花問柳,終於經受不起打擊,發出歇斯底里的哭叫。
「你怎麼啦?」紀明驚慌失措,從未見過女人絕望的他,嚇得呆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著她。
「長官,還是先讓她回去吧!」獨艷生怕恥辱敗露,麗琴沒有勇氣活下去,得到批准便拉著她,匆匆向門口走去。
「不!」麗琴一反常態,撕下臉面衝到他面前,捏住他的下巴,聲嘶力竭地揭露著:「聽著!美國獨立日聯歡當晚,我提前回到宿舍,你把我當成獨艷糟蹋,僅僅因為當時沒開燈,你認錯人了!」
所有人頓時瞠目結舌。兇手驚訝不已,一個勁兒搖著頭,獨艷失聲求她閉嘴,摀住臉哭個不停。紀明徹底明白了,雙手杵著額頭,努力擋住噙滿的淚水。
「王八蛋!你這個砍腦殼的!」馬鞍山拎起他的領子,一頓暴打,邊打邊罵。
「曾幾何時,我都覺得自己該死!」發洩完畢,上官弘虛弱地流下眼淚,乞求麗琴動手:「你親手打死我吧!」
憤怒已極的馬鞍山,巴不得掐死他,卻被恢復理智的紀明阻止,獨艷一旁本能地逼問:「還不快說?莫非要為日寇受刑嗎?他們值得你保護嗎?」
「我說,我都說!」上官弘剛要開口,隔壁來人報告,秦鵬已經招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