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她緊張地推開他,旁人的目光彷彿一個圈,將他們團團圍住。李鈺想到私下裡的親暱,頓時臉紅地逃開。
興華果然放得開,淺笑一聲追上去,拉住她耍起無賴,卻被她慍怒地數落一通,隨後捂著臉跑了。
「李鈺!芋頭!」戀愛中的他沒有平時的嚴謹,沒有一臉嚴肅的莊重,竟然大喊戀人的外號,氣得她一溜煙地飛奔離去,這下不易追上了。
眾目睽睽之下,兩個有情人你追我趕,縱情嬉戲的樣子,儼然沉悶夏日的一道風景。樓上的窗台邊,獨艷俯視著下面的一切,出神地笑了。
「討厭,我不理你了!」回想當年的南京大街上,放學路上,她耍起了小姐脾氣,甩開風嘯就跑。
「我錯了,好不好?別生氣了,祖宗!」風嘯拿她沒辦法,一路追趕著她,生怕她真的生氣了,甚至追過去抓住她:「祖宗,求你別鬧了!」
「啊?我有那麼老嗎?」獨艷徹底氣瘋了,不顧行人們的眼光,臉紅卻慍怒地撒嬌,一邊捶打一邊鬧:「現在就說我是祖宗,嫁給你還不得成『千年腐屍』?!」
「我錯了,我不該胡說八道!你是如花似玉的獨艷,我心中永遠的一枝獨秀,好嗎?」風嘯哭笑不得,忘情地擁抱著她,一下子被行人的眼睛圍住了,獨艷著實難為情。
「壞傢伙,壞死了!不許抱我,這麼多人看著呢!」雖然心裡甜甜地,但那時的她不經世事,感覺旁人的眼睛能吃人,口水也能淹死人,更怕有熟人認出她,弄出傳聞不好聽。於是,她口不應心地掙扎著,臉紅到了脖子根兒。
「我不,偏不!」風嘯那天出奇地大方,蔑視著旁人的眼光,著魔般地抱著她。
當時的感覺她永生難忘,雖然聽不到樓下的人兒說什麼,但過來人能猜得出來,女孩子永遠言不由衷,習慣用拒絕來表達渴望。獨艷不停地扇著風,久久沉浸在記憶裡。
湯姆的臉龐突然閃現,彷彿瞬間點醒了她,自從那句臨行的表白,獨艷始終依賴著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愛他。一直以來,對湯姆的依戀與感情,猶如一根救命稻草,或許是太久沒有依靠,或許是日久生情,她終究沒有初戀的熱情,再也沒有當年的感覺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雖然陳納德將軍的行程有變,但不會耽誤造訪軍統局,敵人自然截獲了這一切。鑒於屢屢失手,渡邊有些彷徨。
「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渡邊思慮了很久,嚴厲地告誡部下們:「主要目標是陳納德,如果許獨艷命大,可以暫時放手!但飛虎隊的領頭羊必須幹掉!明白嗎?」
「是!」行動隊的幾個人,不假思索地鞠著躬,上官弘不以為然,卻不敢怠慢此事。
「軍統與地下黨合作,不僅偷走了那份名單,粉碎了你們的計劃,而且幹掉了竹內雄!」秦鵬把玩著手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那又怎樣?」美惠子不管不顧,火氣一下子往上湧,語氣低沉但怒目圓睜:「你是說帝國的戰士日落西山,開始變得無能嘍?」
「你們太急躁了!不是無能,而是心態問題!」秦鵬幸災樂禍,繼續擺弄著手錶,漫不經心地對照掛鐘,似乎在對時間。
「哦?心態問題?此話怎講?」渡邊聽著話裡有話,堅持要聽他說下去,笑裡藏刀地問道。
「近兩年來,你們越來越害怕,越來越浮躁!越是連戰連敗,便越是不惜血本,如此反覆,噁心循環!」他乾脆放下手錶,站起來提高嗓門,不屑地瞟著美惠子:「不是許獨艷命大,而是戰場的接連敗退,東京大本營和南京方面的壓力,造成你們今天的作為!」
「難道竹內雄的死,秘密名單的失竊,僅僅因為中國人對戰局的信心?未免過於主觀臆斷了吧?」美惠子拚命練涵養,事實擺在眼前,嘴硬不肯承認而已。
「莫非宮崎長官沒有注意到,從去年中旬起,軍統的情報工作成績斐然,有了本質的突破嗎?」無視上官弘的眼色,渡邊的鐵青臉色,乃至其他日本人怨恨的神情,走到她跟前挑釁道:「你能說與戰局變化完全無關嗎?想必柏林軍事學院的課程,你不會是白上了吧?」
高橋健等人忍無可忍,沒等渡邊反應過來,便團團圍住秦鵬,虎視眈眈的模樣,一副準備打人的架勢。秦鵬耍起無賴,活動活動筋骨,貌似不怕他們。
「退回去!」渡邊拿出長官的架勢,喝令他們壓住脾氣,美惠子的性子好了許多,幫他訓斥這些人。霎那間,一場惡鬥終於避免。
「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嘛!」上官弘連忙和稀泥,拉著他回到座位上,忐忑不安地勸了幾句,不滿地看著那些人。
「瞧瞧你們這點出息!」渡邊猛地站起來,走到他們面前,一一過目地訓斥道:「人家說得沒錯,為什麼聽不得實話?要聽好話回國去,廣播報紙上天天唱高調,別在這裡冒險!」
「渡邊先生息怒!」上官弘心裡不服氣,表面上維持著和氣,笑臉相迎:「各位,你們誤會了秦鵬的意思!不要因為戰局急轉直下,就給自己過大的壓力,導致欲速而不達!」
這些人低頭不語,一個勁兒地看著渡邊和美惠子,屋內寂靜無聲。
「很高興見到各位!」在國內外媒體的關注下,在隨從的護送下,陳納德低調地抵達重慶,來到軍統局大院,卻遭到了圍追堵截。
「請問將軍此行的目的,僅僅是兩軍交流嗎?據說好像還有情報互通哦?」大公報的一名記者,急於爆料似的,在人堆裡調侃地發問。
軍統局各級人員齊聚那裡,獨艷也關注著他,好奇這位抗戰名人作何解釋,但願不要留下話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