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查的情況如何？有沒有發現蛛絲馬跡？」小澤轉身問及身邊，南京漢奸組織的一員，備受日偽器重的李士揚，簡單地匯報著目前的情況。
「放客人們走吧！」耐心聽完，他反覆斟酌利弊，勉強嚥下一口氣：「能來這裡的人，都是南京上流社會之人，如今風雨動盪，皇軍正需要他們！算了，好歹檢查一下，就讓他們走吧！」
「小澤長官，您不怕兇手或者幫兇混跡其中嗎？」李士揚心態複雜，既想顯示忠心，又想搞大聲勢，借此事為自己的將來鋪路，不陰不陽地冒出一句。
「根據我的經驗，無論軍統還是共軍，但凡訓練有素的特工，早已在你們的眼皮底下逃之夭夭！」小澤心裡不痛快，強壓火氣地瞪著他，上下打量一番，語氣略帶嘲諷：「換作你是敵人，可能守在這裡等死嗎？除非是個傻瓜！」
李士揚表面認頭，笑臉相迎，內心卻一百個不服氣，氣得牙癢癢：老子為你們賣命，既要擔負責任，還要被同胞戳脊樑骨，你還好意思挑三揀四！
就這樣，客人們形態各異地通過檢查，紛紛走出酒店，有人緊張兮兮，有人議論紛紛，連守在外面拉客的車伕，都知道了這件事。
次日清晨的報紙上，刊登了竹內雄遇刺身亡的消息，加之潛伏酒店的地下黨證實，任務順利完成，幾個人便在當晚越過封鎖線，在郊區的空地上等待救援。
蕭顯德倒是不忘囑托，與大家聊起尚秋蘭的熱心，以及八路軍地下黨的友善，故意頻頻示意李鈺，試探她作何反應。
「其實，他們的理論學說挺理想化的！」話音剛落，他心中暗自慶幸，覺得爭取有望。但隨後的一句話，著實耐人尋味。
李鈺不是理想主義者，當初若沒有父母的百般不捨，她也會成為留學的一員，一心驅逐日寇的她，只好參加國內訓練，很快加入軍統。與許多熱血青年不同的是，她懂的東西實在太多，凡事都有兩面性，理智異於同齡人，與獨艷十分相似。
近年來發生的一些大事，讓她習慣於撥開迷霧看問題，神情有些矛盾，似笑非笑地點著頭：「不過，現實中可能嗎？如今抗戰衛國高於一切，憑它何種真理也不能抵消吧？」
蕭顯德愣住了，希望之火熄滅了一半，笑稱她沒有政治傾向性，敏銳度不夠高。江雪松奇怪地看著他，但沒有產生懷疑，戲言尚秋蘭口才好，用理論迷住了他的心竅，並暗示他謹防異化。
意識到危險的他，馬上改變了態度，推說為了放鬆心情，隨便說著玩兒的，卻下意識地握緊雙手，手心直冒冷汗，用餘光觀察著江雪松。
「古今中外，多少人打著美麗誘人的旗號，把人們的熱情煽動起來，到頭來不僅沒能救人，反而把人們推向更深的火坑！」李鈺深受興華的影響，有意無意地說出心裡話：「沒有約束人不堪慾望的制度，說什麼都沒用！」
眾人反應不一，尤其是江雪松和蕭顯德，兩人各懷心事，但後者看著天上的星星，一時不敢再看著她。
「興華，這是你要的東西！」清晨的密電室，獨艷開門把資料遞給他，打了個哈欠開玩笑：「看你這兩天魂不守舍，不會是相思病犯了吧？」
「一邊兒去！沒工夫聽你開玩笑！」他不由得撲哧一笑，慍怒地開玩笑，指著房門小聲說道：「前方10點鐘位置，開門走人！少在這裡打擾我工作，我忙著呢！」
「得了吧，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獨艷衝他擠眉弄眼，故意誇張地向外張望，彷彿在暗示什麼。
重慶好不容易艷陽高照，但太陽底下的濕熱，令人喘息不得。順著她的目光，他有些反應遲鈍，怔怔地望著她：「你到底怎麼啦？發燒啦？」
「你才發燒了呢！」她乾脆伏下身來，衝著他輕聲耳語一陣，興華頓時眉飛色舞，直奔門外。獨艷為他們高興，但沒有放鬆警惕，而是守在屋內。
果然，上官弘上當已久，一直試圖竊取「機密」，見密電室大門敞開，便試探地路過那裡。沒想到獨艷正等著他，露出恬靜的一笑。
「不知長官有何事？」她一開口，上官弘的心一沉，心虛地點了點頭，又突然搖了搖頭，表情極不自然。
獨艷真想揭穿他，強作歡顏地反問：「長官當真無事？」沒等他反應過來，緊接著補上一句：「慢走，不送了！」
上官弘始終猜不透，端詳著她的面容，以為自己瞭解這個人，卻隱隱畏懼著她，甚至擔心自己的叛變已為她所知。
「哦，你忙吧！」說罷，心有不甘地邁著步子，沉重地無法言喻。
獨艷一邊翻看資料，一邊注視著門外，警戒著周圍的一切。不過，上官弘可以這樣應付，若秦鵬突然出現，她不敢想像應該怎樣，只覺得麗琴太可憐了。
「就知道是你！」急匆匆地跑到樓下，見李鈺回眸一笑，疲憊的臉上笑意盈盈，興華不由自主地叫出口。
「我說過，只要滑翔機不出故障，我就能平安回來！」環視四周，彷彿有人駐足觀賞，她便害羞地說道：「不要這樣看著人家，存心叫我難為情嘛！」
「有什麼難為情的？任務完成得那麼好，上峰嘉獎你不夠，我還要嘉獎你呢！」興華思念成災，不顧旁人的眼光，疾步奔上前抱住她。
「放開我！」李鈺心裡樂開了花，眼睛不由得瞟著別處，見有人立刻迴避，有人議論紛紛，她假意討厭地捶打他：「當大家的眼睛瞎了嗎？你太不給我面子了，氣死我了！」
「這是嘉獎，親愛的！」大概是出國經歷的影響，興華不怕周圍人的眼光，越發緊緊地抱住她，在耳邊喃喃細語，弄得她既開心又羞怯，恨不得一腳踢開他：「要不要我的進一步嘉獎？」